「沒有啊。」
那是什麼?棠旭疑豫地抬起頭來,什麼也沒看到。剛好一個輕飄飄的白色影子在他眼前的走道緩緩移動……嚇得他!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不是影子,而是個人,一個女人。及腰的長直髮飛瀑般地散在身後,烏黑柔亮,像絲又像水;纖細高挑的身軀,裡在一套白棉手染布的寬大民族風裙裝裡,益發顯得空蕩。她的腳步輕柔,輕到似乎是不著地飄著過去的,無聲無息。倘若現在不是白天而是黑夜,這女人還真像一個煙霧般的影子。
一個白天的鬼。
棠旭瞪著這鬼魅卻又引人好奇的背影,想起俞子捷剛剛的話,立刻猜到:「她就是溫荻芝?」
俞子捷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點了點頭:「是啊。」
光只是一個背影,就已經如此令人迷惑,那正面呢?她長得什麼樣子?棠旭的心思全被她給勾了過去,目光一徑望向溫荻芝離去的背影,忘了自己該去開會。
還是俞子捷提醒他:「啊!她剛才經過我們身邊,沒聽見我們在算計什麼吧?」
棠旭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拿起資料邊走向會議室邊說:「別擔心,不可能那麼剛好。」
「也對。」俞子捷寬了寬心。兩人一路走,進了會議室。
老總還沒出現,會議室裡同事正交頭接耳聊著天。棠旭才剛坐下,一群好同事立刻同仇敵愾地安慰起棠旭東:
「老總這回實在太過分了,就算要設專案經理,也該是你啊!」
「別怕,總監的位置遲早是你的,我們幫你買瓶香檳存著!」
「多謝多謝……」棠旭感激著同事們的義氣,眼光卻不由自主地停佇在長會議桌的角落——
一位陌生女郎,安靜閒然,膚白如雪,白上衣白指甲油……
是溫荻芝!他心頭陡地一震,是種驚艷的震撼。
子捷曾經說過她很漂亮,但單單漂亮這兩個字並不足以形容她。她美得詭譎,美得獨樹一格。細緻白透的臉龐晶瑩剔透,五官卻比一般人都深刻;一雙深邃的一翳水瞳眸生動而神秘,瞳仁的顏色淡些,直挺的鼻樑卻又帶著一抹剛強。她整個人端坐在那,倒像個雕像忽然有了生命似的,精雕細琢,卻又有個性得很。
她的美與氣質,都是他生平僅見。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全投注在她身上,直到那對清湛瀅澈的眸子也回望審視著他。
他微微一笑,隔著長會議桌的距離先發制人:「你為什麼一直看我?」
溫荻芝卻沒有笑,美眸淡淡掃了他一眼,聲音清晰動人,卻像冰塊敲擊:
「不想讓人看,為什麼不去拿個紙袋罩在頭上?」
棠旭愣住了。他在公司一向很受歡迎,尤其有女人緣,這麼樣被一個女人吐槽,這輩子好像是第一回。
他不禁問:「我跟你有仇嗎?」
兩人一個在會議桌中央,一個坐會議桌尾端,要談話非得放大音量不可,也就是全會議室的人都知道他們槓上了。
溫荻芝似乎不喜歡這樣的狀況,她側轉向一位坐在他倆中間的男同事,回復了一般音量跟他說了幾句,不一會兒男同事笑嘻嘻地轉頭傳話給棠旭:
「她要我跟你說:仇恨也算是種關係,她跟你完全沒瓜葛,怎麼可能會有任何關係。」
她是個令人驚艷的美女,卻有著一雙他所見過最冰冷的眼睛。棠旭挑了挑眉,同樣請男同事傳話:
「我是她上司,這算不算一種關係?」
溫荻芝看了他一眼,清麗瞳眸中流光一閃,立刻又消失。男同事又把她的話傳過來了:
「她說那要看你能當她上司當多久。」
她既然這麼尖嘴利齒,那他就陪她磨牙吧。他笑道:「我一定當到她比我先離開公司為止。」
溫荻芝唇角微微一掀,是微笑?然而這一閃即逝的驚艷已足夠吸引棠旭的目光,他不禁臆想,她要是真笑起來該有多美?
男同事又傳來她的話:「她說你話說得這麼滿,老師沒教過你講話要給自己留後路嗎?」
棠旭一愣,還真不知道他是什麼地方惹了她,讓她字字句句都與他為敵。他不只有外表,也有個性,不由得皺眉諷道:「她平常是用毒藥刷牙的?嘴這麼毒?」
沒想到男同事又把他的話轉述給她聽。只見溫荻芝那對深邃美目冷冷往他一瞟,不再透過男同事,直接對他說:「你不覺得這種傳話的遊戲很幼稚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了一呆,看看被罵的棠旭,都掩著嘴想笑。棠旭尤其驚駭,怎麼這女人這麼翻來覆去?他是陪她磨牙的啊,怎麼反被她罵幼稚?
只見溫荻芝纖白的手指把桌上的文件理了理,對自己又像是對其他的人說:「老總還沒來,我先去一下洗手間。」推開椅子,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棠旭傻掉了。但奇怪的是,他發現自己並沒生氣。她這麼搶白他,對他這麼不友善,照道理他早該發火才對;然而他似乎一點也沒辦法生她的氣,她詭譎的美、特別的個性……光只這點,他就可以原諒其它。
「她平常都是這樣講話的?這麼尖刻?」棠旭忍不住轉頭問在座的另一位女助理。
女助理一臉愛莫能助:「我不知道耶,她根本很少講話。我看她今天跟你講的話,恐怕比我們一個禮拜跟她說的還多。」
真是個古怪的女人……
她的神秘,像個難解的謎,勾引出棠旭鮮活的心思。某種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感覺佔據他的心,他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竟望得出了神……
繁澍晴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不受人歡迎過,直到她進入這間她第一天上任的公關公司。
她對櫃檯小姐說明來意,小姐斜瞄她一眼,愛理不理地說:「從這裡一直走到底,去找總經理秘書。」
繁澍晴暗自扮個鬼臉,當這小姐是生理期憂鬱症,不以為意。只不過,她接下來這一路上碰到的男人,個個都像冰山雪男;女的,都像到了更年期似的古怪,她對人家笑,人家只是懶懶地看她一眼,還有更甚的,甩都不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