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旭被她言語中的冰寒給震住了。她對待他,完全不像個情人,完全沒有情分,只像個不相干的人,他苦思不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絕情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不講理的女人?就算他們是真的意見不和,她需要這麼狠心?
棠旭不懂她,他是真的不懂她。他頹然地靠在牆上,望著她遠去,他沒去追她,因為他頭一回懷疑,他跟荻芝是不是真的不適合?
棠旭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他一言不發地走向他的辦公區,俞子捷立刻關心地跟上去,想問他昨天的後續狀況。
然而俞子捷還沒開口,棠旭就已經冷冷對他說:「不要問我任何關於溫荻芝的事,否則我跟你絕交。」
俞子捷駭得瞪大了眼,他從沒見過棠旭那麼沮喪的臉,陰冷的神情。
棠旭走到他的辦公區一坐下,就覺得看什麼都不順眼,眼前的文具電腦電話,他都有股慾望想把它們砸爛!
好了,子捷之前的話說對了,他是該把他身邊的貴重物品都先收收好;而辦公室裡的東西不屬於他,他就是想砸也不成,只好眼不見為淨。
「我上頂樓去抽煙,有事打手機給我。」他陰鬱地說完這兩句,就起身走了。
俞子捷對一切都很納悶,但他當然沒有任何解答,只能怔怔看著棠旭的背影,沒發現繁澍晴出現在他身邊。
「棠旭呢?」繁澍晴擰眉看著那空空的座位。「到現在還沒來上班?」
「喔,他已經來了。」俞子捷趕忙說。
「來了?」她不悅地四處尋了尋。「人呢?」
「呃……」俞子捷不得不說實話:「去頂樓抽煙了。」
「抽煙?!」繁澍晴不悅地揚高了音量。「搞什麼鬼!昨天不就說好今天早上要開會?我等了他一個小時他才來上班,現在他居然還有時間跑去抽煙?!」
「對不起,繁經理,你別怪他,他情緒很不好。」俞子捷不由得替棠旭辯白。
「為什麼不好?」
「我想是因為溫荻芝,」他說出他所知道的。「我昨天晚上陪學長去找她,但後來我就先走了,所以不曉得他們談得怎樣,不過看學長剛才的模樣……昨天大概很慘。」
「慘?」繁澍晴皺了皺眉。「怎麼慘?」
「他要是肯告訴我就好了。」俞子捷苦笑。
「不肯說?」她的臉垮了下來,揮揮手:「沒關係,我來問。」
「嗄?」俞子捷有些錯愕。
「一個是我表妹,一個是我的下屬,他情緒不好連帶影響我的工作進度,我不問行嗎?」她瞟了俞子捷一眼。
有道理。但換個角度想,一個是她的情敵,一個是她迷戀不成的男人,這樣的角色之下,她還能放下自己的心結與感傷,而願意去關心他們……
俞子捷不由得開口:「繁經理,你這人心腸滿好的。」
繁澍晴瞪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直接拿起棠旭桌上的電話,撥給她表姐。
「……荻芝在睡覺?昨天晚上一晚都沒回來?……姨丈在早上找到她,吵架啦?沒有啊……喔,好,我知道了……」俞子控只能從片面的對話中猜到一點狀況,但仍是弄得他迷迷糊糊;而繁澍晴掛下電話,只對他交代:
「要是看到棠旭,叫他給我回來好好工作,否則就乾脆請假回家!我中午休息時會跑一趟荻芝那,把事情搞定。」她說完匆匆走了。留下俞子捷非常懷疑——繁澍晴會有什麼能耐可以把這事搞定?
真衰!
繁澍晴中午犧牲吃飯時間,驅車去找荻芝時,心裡只有這樣一個想法。又不是她的事,她卻比誰都忙。
然而,就像她跟俞子捷講的,一個是她親如姐妹的表妹,一個是她愛過的男人,不管是任何一個,她都希望他們能獲得幸福。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來到表姐家。表姐開了門,憂心地告訴她荻芝的狀況:
「早上一回來就悶聲不響地往房間裡鑽,問她什麼一句也不肯說,只推說想睡覺。剛才喊她出來吃飯,她也只在房間裡說她不餓,還是不願意出來。」
「我去看看。」
繁澍晴匆匆上了樓,在荻芝暫住的房間外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回應。她只好隔門喊:「我是晴姐,我知道你沒睡,開門吧!」
屋裡安靜了半晌。或許因為荻芝知道她是工作中還大老遠跑來,不好意思拒絕,幾分鐘過後,終於來開了門。
繁澍晴進了房間,還沒坐下,就直截了當地問:「你昨天沒回家,是跟棠旭在一起吧?你們怎麼了?」
溫荻芝悶悶地延著床沿坐下,還想隱瞞。「沒什麼。」
「不可能沒什麼。」繁澍晴決斷地說:「如果沒什麼,棠旭不會一早遲到一個小時,放著該做的工作不做,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來上班。」
「那是他自找的。」溫荻芝頓了頓,依然無表情。
「為什麼?」繁澍晴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不可,她拉了梳板台前的椅子坐下。
溫荻芝看了她一眼,柳眉微蹙,明白她不搞清楚狀況是不打算走了。她傷腦筋地吐了口氣,把今早的事大概跟她說了。
「這樣也能吵架?」繁澍晴聽完之後,竟然只有這樣一個反應。
「為什麼不能?」溫荻芝咬咬唇。「我跟他的爭執哪一次有理直氣壯的原因?」
繁澍晴忽然笑了開來。「也對,情侶都是這樣的,」件小事也能吵翻天。」
「不。」溫荻芝固執地。「我不相信有人是這樣的,所以我跟他一定不適合。」
「我說你呀,」繁澍晴不免大搖其頭:「不只想得太多,也太任性了吧?」
溫荻芝不悅起來,沒想到晴姐會這麼直接責怪她。「我怎麼任性了?」
時機非常,繁澍晴直率地說:
「你呢,只顧著要求他,期望他為你改變,當他為你改了,你又不屑;而你自己,更不願意為了這分愛情而稍稍軟化一些些,世上哪有這樣的事?」
這些指責太過一針見血,溫荻芝征了怔,直覺駁斥:「我不是你說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