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頤歎了口氣,輕輕合上了門。
第九章
頤頤又要談戀愛又要寫傳記,為了方便,許多時候都乾脆住在聞家了。曇霓就在附近,也因此更常過來串門子,找完聞他姐,順便就過來看頤頤。
這天是個假日,頤頤自願下廚,準備了一桌子菜,打算招待曇霓。頤頤在廚房當大廚,聞當副手,兩人在廚房打打鬧鬧,甜甜蜜蜜的,倒真像是對令人羨慕的情侶。
「好啦,別鬧了!」頤頤一聲令下,警告著:「我要端湯出去,你再鬧,小心等下湯潑了一地。」
湯潑了一地沒關係,萬一不小心燙到頤頤就完了。聞遂讓出了路,關切地盯著頤頤將湯端出去,頤頤把湯放下桌,想著該在鍋下放個鍋墊,聞家又沒有這種東西,於是頤頤隨手一抓,拿到了放著聞與莎合照的那個相框,想著相框是木製的,沒附玻璃,就拿來當鍋墊了。
「拜託,相框怎麼當隔熱墊?」聞搖了搖頭,從書房拿了本書墊在鍋下,換出那個相框。
頤頤眼珠一轉,噘起嘴來:「幹嗎?心疼照片上的人啊?」
聞巧妙地道:「照片裡的人是我,當然心疼。」
頤頤的嘴噘得更高了。「還有另一個啊。」
「你還不瞭解我?」聞深刻地凝視著她,聲調和語氣都是十足地認真。「我不是一個草率的人,既然已經決定跟她分手,就沒有復合的可能了。你還擔心這些做什麼?」
他誠摯的一字一句,合理而令人信服,頤頤想起那天她告訴聞莎來找他的事,他的反應也十分坦然,她是早該放心,早該信任他的,只不過心裡總有個疙瘩罷了。
「難免總會吃點醋嘛。」頤頤回復了開朗。
聞失笑:「這有什麼意義?」
「我要是一點也不在乎,」頤頤一本正經地說。「那你才真的該傷腦筋了。」
聞搖頭。「吃這種沒道理的飛醋。」
「誰教你有個『舊情人』?」頤頤嗔道。「我當然得有危機意識。」
「好個危機意識!」他故意道:「你就沒有舊情人嗎?」
「我的舊情人跟你的怎麼能相提並論?」頤頤氣嘟嘟地雙手插腰。「哪裡比得上你……」
正鬧著,門鈴響起了,聞去開了門,曇霓依約前來,一進門就嚷:「哇,好香!有人肚子餓了嗎?」
「一副餓鬼樣!」頤頤笑道。「吃飯了。」
「你能忍受得了她啊?」挨罵的曇霓,對聞吐了吐舌頭。「她好凶。」
「我命苦。」聞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頤頤圓眼一瞠,正要凶人,聞趕緊落跑:「你們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間。」
曇霓笑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跟頤頤說:「他看起來蠻開朗的,你們很幸福吧?」
「嗯。」頤頤甜甜地點了點頭,布好了碗筷,正準備盛飯,有電話響了。
不是家用電話,是手機的聲音,大同小異的鈴聲一響大家都有反應,搞半天不是曇霓也不是頤頤的,是掛在牆上聞西裝外套裡的手機在響。
「聞,你的電話。」頤頤揚聲向洗手間喊。
「你先幫我接一下。」聲音從裡頭又傳回來。
頤頤擦了擦手,立刻奔去拿起電話,說了聲:「喂?」
電話那頭是個不認識的女人,客氣而公事化的聲音:「請找瞿聞先生。」
「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請你留話。」頤頤也很客氣。
「我這裡是XX醫院,」女子接聲說。「有個叫塗莎的女人,她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剛剛差不多在十一點的時候被送到我們醫院來,因為她記事本上的緊急聯絡人寫的是瞿先生和他的電話,所以我們想通知他過來……」
安眠藥?過量?頤頤一聽,整個人都傻了,拿話機的手僵在那邊動彈不得,電話那頭得不到頤頤的回應,納悶放大聲量:「喂?小姐?喂——」
曇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致於頤頤會突然變成了個木乃伊。她衝過來,當機立斷搶過電話:「喂喂?我在、我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醫院的小姐只好再說一次。
「好,我知道了,會請他過去。」曇霓將電話收了線,遞還給頤頤,可是頤頤並不伸手接,只是怔怔地站在那,無神地凝向前方,還沒從這震驚中醒過來。
曇霓見頤頤呆傻地不接電話,恰好聞從洗手間出來,曇霓索性直接把電話還給本人。茲事體大,曇霓就算再不喜歡莎也不得不說:「塗莎吃了過量安眠藥,現在在XX醫院,要你趕去。」
聞瞪著曇霓,思緒霎時呈現一片空白。他全身泛起一陣寒,從頭冷到腳,他得費力去和腦中一陣突發的暈眩掙扎,莎?自殺?發生了什麼事?
過量安眠藥……莎,你為什麼這麼傻?
聞還來不及分析出答案,抓起外套,想也不想就往大門衝去。頤頤本能追過去,他這才像是終於看見了頤頤,忙中跟她解釋:「頤頤,莎的父母兄弟都在美國,台北並沒有親人,所以我……」
這麼緊急的狀況,他還擔憂到頤頤的誤會與否?可見在他心裡真的是有頤頤的位置了。她還求什麼呢?頤頤並命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趕快去,我不會亂想的。」
聞倉促而感激地再看她一眼,立刻就奔下樓了。頤頤合上門,回頭看見曇霓坐在餐桌前,她靜默無言,也去曇霓對面坐下。
桌上仍然擺著一道道看起來極美味的菜餚,但兩人一點胃口也沒有。聞臨出門前對頤頤所做的解釋,的確讓頤頤感動而信任,她相信聞,也同情莎,但她該不該相信命運?
莎跟聞的愛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雖然其中的過程與觀點讓人難以認同,然而聞對莎的愛是無可置疑的,而莎……
這個不掉眼淚的女人,因為意識到聞這回可能真的永遠離她而去,竟不惜一死……
不管是手段抑或真的傷心欲絕,惟一能肯定的,她也是深愛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