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裡?」淨齊忽然吼。
「在台北啊!」她嗚咽地吼回去。
「不是,」他沒耐性地再吼:「我問你現在人在哪裡!」
「在醫院躲雨。」晉歡悶悶地說,覺得有點怪怪的,卻又不知什麼地方不對。
「哪一間?」
「黛榕工作的那間,」晉歡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你問這幹什麼?」
「你在那等著,不要動,不要走,知不知道?」他一疊聲吩咐著,幾乎是在下命令。「就在那裡等!」
就是這點不對!他人在上海啊!要她等什麼?晉歡嚷了起來:「等什麼?要我等到什麼時候?喂——」
電話掛了。
這太離譜了。晉歡無措地詫望著電話,反射動作立刻又撥回去,但這回電話不通了。
怎麼這樣呢?她滿腦子問號,卻得不到答案。也許淨齊是要人拿東西給她什麼的?也許。晉歡抬頭看看落地窗,外頭仍然下著大雨,那好吧,晉歡想,就當作躲雨好了,就等一等。
晉歡安撫了心情,這才想到自己一定還是滿臉淚痕,趕緊掏出面紙抹了抹,下意識看看左右,希望沒人注意她。
這家醫院,還是晉歡第一天認識淨齊時,帶他來做檢查的那家呢。晉歡不由得自顧一笑,那天她還打了他一拳。哎,又酸又甜又苦又美的回憶呵……
然而回憶填滿不了現實。三十分鐘過去,晉歡開始不耐煩了。要她等什麼呢?又不說清楚!更糟的是,雨在這時漸漸停了。
該不該走呢?
「晉歡!」
一聲熟悉的呼喚從她身後傳出,晉歡驚跳,一轉身,她立刻嚇到說不出話來!
那張刻劃在她心版上的臉龐、那個高大英挺健碩的男人,僕僕風塵的樣子,是該出現在上海而不是台北的淨齊。
晉歡癡看著他,觸電似地茫然道:「你怎麼可能在這裡?」
「我還沒去上海。我人在機場,正要上飛機,我想再試最後一次,看你是不是還是對我那麼狠心,沒想到……」淨齊一路趕回來,又開路肩又超車,不知被照了幾張違規照片,但他都顧不得了。
晉歡像是因他忽然出現而嚇呆了,她詫訝地看著他、半晌只明白一件事:「你又騙我?」她不可原諒地瞪著他,「你又耍我?」
「沒辦法,我怕又被你拒絕,那真的很慘,」他緊緊望著她的眼睛,「直到你剛才在電話裡又哭又叫地要我回來,所以我把機票一丟,立刻又飛車趕回台北了。」
晉歡真想擺起面孔來,狠狠發一頓脾氣,然而看到淨齊出現在她面前,她心裡的氣已先去了一半,她用剩下那一半的火氣罵:「你最可惡了……」
她的責罵並沒完成,他的唇止住了她的話。不管週遭人訝異的目光,詢問的眼色,他瘋狂而纏綿地吻她,多日的思念,在此時終於化成苦澀的甜蜜。
「你真的不去美國了?」他深情地凝視她,用指背撫摩著她的臉頰。
「不去了。」她偎進他懷裡。
「為什麼?」他濃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抬起頭看他,笑得又嬌媚又甜美。「因為你才是我的麵包樹。」
他笑了,那雙黝黑的眸子看起來更清澈明亮,「你不是說我是棵不及格的麵包樹?」
「但現在標準改了。我終於知道,不管樹再大也好,會結最大的果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要那棵樹看得順眼,要那棵樹是自己真正喜歡的。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她娓娓說著,眼裡充滿著堅決與不悔的光芒。
「你不怕我不能給你安全感了?」他憐愛地撥開她額上的髮絲。
「怕,怕得要命!」晉歡用力點頭。「我甚至可以預見我以後的命運,甚至是現在的命運,一定就要開始和你身邊的女人搶你了。我以前很不屑做這些,也很怨這些,但我認命了,愛上你,你的好處、你的缺點……我都認命了。」
他打從心裡漫上一股感動與感激。感激上天讓他擁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人,感動於她願意為他付出。
他深情繾綣地吻吻她,卻故意開著玩笑:「這是不是表示,我可以繼續花心?」
「你想得美!」晉歡擺出難得的兇惡臉色。「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個田紫瑜給趕走!去上海跟你一起買房子!想到我就一肚子火……」
「她騙你的。」淨齊笑著說了實話。
「還自稱是你老婆……」晉歡罵到上癮,還逕自數落著,後來腦子像是反芻了他的話,才忽然怔怔斷了話,「你說什麼?」
「她騙你的。」他笑了起來。「她很愛亂開玩笑,那天是她順口胡謅的。」
「玩笑?」晉歡的眉都擰了。
「其實她人很好,」淨齊正經地說:「那天她還罵了我一頓,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受了她的影響,我剛才或許不會在機場打那通電話。」
晉歡還不放心地確認:「所以什麼上海、什麼房子,都是假的?」
「假的。」他點頭。
晉歡頓時開心了。但她的高興僅只兩秒,那張嘴又噘了起來,懷疑地問:「除了她,還有沒有別人?」
他笑著保證:「我說過會學著對你專情,你給我點時間吧。」
晉歡甜甜一笑,又偎進他懷裡。她以前不肯給他機會,但現在肯了。
「程淨齊!」
忽然,一個嬌嬌的女人聲音從不遠處喊來,晉歡立刻彈簧似地從他懷中彈開,緊張地追尋聲音來源。
「泳泳?」淨齊看清了喊他的女人,想起了她的名字。
「還記得我呢,不錯。」女人有副嬌滴滴的嗓子,十分甜美。她眼睛滴溜溜地一望晉歡,問:「你女朋友啊?」
淨齊坦率地點了點頭。晉歡卻皺緊了眉頭,沒想到才剛認命要接受淨齊曾經花心的事實,現在立刻來一個考驗她的耐性。晉歡當下悄悄問了淨齊幾個字:
「她,呃……是……」
「我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女人卻自己大方地說,「叫我泳泳就好。」說完,她立刻又把視線對上淨齊,好像晉歡不在眼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