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個非常驚恐駭異的表情,但好歹是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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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歡並不清楚附近哪裡有醫院,所以一路開到了黛榕工作的醫院裡,好在距離也不太遠。她向他要健保卡,替他掛了急診,本能地偷瞟了眼健保卡上的名字。
程淨齊。這三個字並沒有勾起她的些許印象;年齡則與她同年,甚至還小她幾個月。
「等醫生叫號吧。」她把掛號單丟給坐在長椅上等待的淨齊,卻不打算陪他等。
「我等等回來幫你付醫藥費。」
淨齊還來不及抗議,她就已經走了,上三樓的外科病房去找黛榕。
黛榕正在護理站裡整理著什麼,抬頭見到晉歡,十分意外,笑道:「特地來看我啊?真是難得。」
「誰閒閒沒事來看你?!」晉歡怨著,把剛才在暗巷裡發生的事簡單跟黛榕講了一遍。
「你的神拳,加上你大而化之的個性呵……」黛榕笑不可抑,「就知道有一天一定會出事。」
「我不是來這裡讓你取笑的好不好!」晉歡噘著嘴。
黛榕卻絲毫不在乎晉歡的抗議,她匆匆一看手上的表,「喔,時間還來得及,我們走。」
只見黛榕轉頭跟同事交代了一聲,就拉起晉歡的手往電梯奔,晉歡不明就裡地被她拖著跑,嚷:「去哪啊?」
電梯門開,黛榕又拉著她跑出電梯。「去找麵包樹啊!」
「這麼晚?」晉歡跑到喘氣,「人家要打烊了啦。」
「他一個星期才來這家店一次,一來就會待到晚上,」黛榕頭也不回地朝醫院大門走去。「平時還不在這家店裡呢。」
「喂——」
晉歡的抗議無效,黛榕拉著她出醫院大門,轉了個彎,在旁邊的商店街停下,伸手推開玻璃門,走進一間裝潢十分溫馨的麵包店。
黛榕跟這家店裡的人已經很熟了,一進門就直接到櫃檯問女店員:「你們老闆咧?」
「你等一下,」女店員很熱心地:「我去叫。」
已經差不多是快打烊的時刻,商店街上沒什麼人走動,麵包店也沒有其他的顧客,晉歡杵在那,愈想愈彆扭,好像真的是刻意來相親似的,不由得避得遠遠的,縮到門邊去了。
「你別小家子氣好不好?幹嘛站在那邊貼牆壁?!」黛榕受不了地大搖其頭,走過去一把將晉歡拎過來。「我又沒跟他講明要把你介紹給他,只是先跟他說你親戚家的屋子要賣,他也很有興趣……」
「你等一下,韓先生等一下就出來。」店員回來報告,打斷了黛榕的話。順便帶回來一把鑰匙,去開牆上的壁櫃。
「謝謝。」黛榕謝完女店員,又回來繼續她剛才的話題:「反正就只是他先去看房子,又不是看你……」然而眼前那位女店員開櫃門的動作卻又好滑稽,害她不由得分散了注意力。那櫃門似乎很緊,女店員手拉著把手,不管多努力都拉不開,拉得黛榕和晉歡都忍不住想幫她使力。半天,黛榕受不了走過去——
「我幫你開好了。」
只見黛榕雙手抓住把手,又扯又拽,門還是拉不開,終於連晉歡也看不過去了。「你怎麼開得了?還是我來吧。」
於是換神力女超人上場。
那櫃門像是卡住了什麼,十分緊密,晉歡使力一拉,總覺得要是櫃門開了,難保整個櫃子不跟著一起倒下來,但黛榕與女店員俱都用著一種期盼的眼神望著她——
她一狠心,用盡全力一拉——
「砰」地一聲,門開了,但這不是門被拉開的聲音,而是晉歡使力過猛,手肘往後用力撞到某個人胸部的聲音。
一聲微弱的悶哼隨即傳出,晉歡緊張地轉過身來,正巧見到一個胸疼得彎下腰去的男人。
「韓諱,你沒事吧?」先反應過來的是黛榕,她趕緊過去看他,還邊跟晉歡使眼色。為什麼使眼色?晉歡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霎時心裡才劃過一個想法:啊,糟!這人一定就是那棵麵包樹了。
「對不起,」晉歡真是懊怨到了極點,這男人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傷腦筋。「你還好吧?」她想過去扶他,但她必須先經過頭頂上打開的櫃門才行,於是晉歡順手將那擋路的櫃門一拍——
好死不死,拍過去的櫃門,又正好打中剛站直了的韓諱。
他這下連哼都哼不出來了,只忙著去護那被打痛了的鼻子。
「對……不……起……」晉歡的聲音已經比蚊子還小了。
再機靈如黛榕,面對這樣的場面也只有傻眼的分。她只能先隔著晉歡,以防她再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然後等韓諱痛完了、恢復正常了,才替兩人介紹:「韓諱,這是我跟你提過的裘晉歡,我說的房子就是她家隔壁那間。晉歡,他是韓諱。」
活了二十六年的晉歡,此時簡直就像個十八歲的鄉下姑娘,從來沒這麼窘過。她尷尬地朝他笑笑,不太敢抬頭,用眼角偷偷看了他兩眼。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高高壯壯的,寬闊的肩膀,給人十分穩重的感覺;那張臉除了被櫃門打紅了的鼻子之外,輪廓單純,五官斯文,優雅的顴頰,方方的下巴,英俊爽朗,無可挑剔。
有些人,只要見一次面就有好印象,只要一看到他,就感覺得到他的親切、溫和、誠懇,韓諱正是這樣的人。
不用說了,晉歡對他的第一印象自然是好得不得了,但她不得不想到,自己給人家的印象呢?
她還沒見人家的面,就先用手肘打中他,然後又讓櫃門差點打歪他那高挺的鼻子——不管怎麼說,人家對她的印象怎麼都不可能好了。
於是,當韓諱彷彿無事發生過般地對她誠懇伸出手來,微笑道:「你好。聽於黛榕說,你家要賣的那間屋子很不錯?」
晉歡臉上的紅潮從脖子開始漫上來、漫上來……
她又慚愧又窘,慌張地伸出手來回握了握,說:「那是我阿姨的屋子,還很新,而且才剛裝修過,」她在櫃檯上找紙筆,想留電話給他,但她手忙腳亂地拿了紙又掉了筆,拿了筆卻又巧是只沒墨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