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賣的話,我早就賣了,」織菁幽幽地道,「我也有我的壓力。」
「我想像得到。只是,我看璟瞿為了這鐲子,大概什麼辦法都用盡了。動之以情,勸之以理,色誘、威脅、利誘、施壓力、人情……他把這工作給你,也是想博得你的好感。」
珈瑋對織菁說實話,不過也只是想讓織菁體諒一下璟瞿,答應賣鐲子。只不過珈瑋的用心良苦,卻讓敏感的織菁聽來十分刺耳,彷彿璟瞿對她仁至義盡,都是她不好,不知感恩,還死守著這鐲子,不肯幫幫他。
「結果我還是恩將仇報了,是吧?」她自嘲似地輕輕冷冷一笑。
織菁倏然展現的冷漠與嘲諷,讓珈瑋也產生了警訊。怎麼?她說的不對,惹惱織菁了?終究珈瑋還不太笨,懂得適可而止,她連忙輕鬆地笑笑,「也不是這樣講。嗯,我們來看看你的設計圖好了。」
織菁遂將鐲子的事甩到一邊,公事公辦。她呈上一個文件夾:「設計圖,還有電腦畫的透視圖,都存在這張光碟裡。這些是我列印出來的,都交給你了,請你跟衛先生討論。」
珈瑋隨手翻了翻那文件夾,從織菁的準備裡,她看出織菁十分心思細密,非常周到。她贊似地笑了笑,「嗯,這樣我們就方便多了。」
「那就這樣,我先走了。」織菁禮貌地站了起來。
「我送你出去。」珈瑋也起身。
「不用了,」織菁微微一笑,「我不會迷路的。」
「那好吧,」珈瑋遂不再堅持,她對織菁微微頷首,「很高興見到你。」
「謝謝,再見。」織菁客氣地道了謝,關上珈瑋辦公室上的門退了出去,她置身於一整列辦公室的長廊中。
織菁當然不會迷路,這飯店的十六樓她已經來過許多次了,只不過通常是到走廊的另一頭──璟瞿的辦公室;但她現在要去的電梯,就在璟瞿辦公室附近。她走著走著,忽然身邊的一扇門一開──
出來的人竟是璟瞿。
璟瞿楞了楞,不知自己為何這麼倒楣,他在辦公室窩了好久,盤算著織菁應該早走了,才準備去上個洗手間,沒想到這麼巧,一出門就撞上織菁。
織菁也愣了一下,本能地問:「你不是出去了?」
「嗯……」璟瞿的眼光有些閃爍,「剛回來。」
「是嗎?」他那閃躲的樣子,就教織菁難以信任。
「唔。」他敷衍似的,想把話題移開:「設計圖交給珈瑋了?」
「嗯。」織菁應了一聲,然而她此時的心思全不在設計圖上,只在乎璟瞿這詭異的行徑。她猜忌地問:「你該不是故意躲著不見我吧?」
璟瞿再度模糊以對:「有那必要嗎?」
他愈否認,織菁就愈肯定他在說謊。才怪呢,剛回來?看他閒閒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剛忙完的人。
織菁狐疑地凝著他,前後想想,把珈瑋講的那些話跟他這怪怪的謊言一串,忽然她就有了「織菁」版的答案。
「有啊!故意躲著不見我,然後叫董小姐以同性的身份,委婉勸我把鐲子讓給你……」織菁難以認同地搖頭。「嘖!你這人心機真重。」
「你在亂講什麼啊?」璟瞿煩躁地,這跟鐲子又扯上什麼邊了?他運氣不好被她贓到,心裡已經夠嘔的了,她還來說些沒頭沒尾的話。「我可沒有叫珈瑋替我作說客。」
「做了就做了,幹嘛不承認!」織菁完全沒想到她可能誤會了璟瞿,還很不欣賞他的不爽快。
「沒做就沒做,我幹嘛要承認?!」璟瞿只覺得織菁莫名其妙口氣當然也不太了。
只可惜此時珈瑋遠在走廊另一端她的辦公室,沒聽見這兩人已經口氣愈來愈僵,否則她大概會直衝出來解釋。她怎麼會曉得她的一片好心,竟會弄巧成拙,害兩人在這裡劍拔弩張?
織菁斜睨著他,哼:「你這人詭計多端,說出來的話還真難讓人相信。」
璟瞿瞪著她,那兩道頂好看的眉毛擰在一塊,「你別誣蔑我的人格。」
織菁也覺得自己的話好像講重了,但她理直氣壯,才不退讓呢。她的想法是:就算他想讓珈瑋勸她賣鐲子,也可以找其它時間,為什麼故意取消他們的見面?這實在太不尊重她了。
「那你為什麼躲著不見我?」織菁滾圓的大眼瞠著他。「我來找你是為了重要的公事,也請你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工作。」
璟瞿的風度已經被織菁一步步逼盡當中,真是不被她惹火也難。
「我怎麼不尊重你的工作了?珈瑋代收你的設計圖,之後我們再開會討論,流程本來就是這樣!難道你希望我當場看了你的設計,當場就告訴你,OK,你的設計太好了,我們就這樣決定?」他嘲諷地道:「小姐,你也別把自己看得這麼偉大吧。」
織菁沉著臉應話,臉色難看得很。
「我沒有把自己看得多偉大,我只是看不慣某些人公私不分!」
璟瞿平白無故被織菁冠上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又氣又怒,一張俊臉不只發綠,還發青發紫。
「我公私不分?你才頑固不靈!」
短兵相接,刀劍在空中鏗鏘作響,織菁氣得脹紅了臉──「我頑固,至少比你陰險狡詐好!」
璟瞿冷笑,不留情地說:「我是陰險狡詐,只不過偏偏你還得拜託我這個狡詐的人給你工作!」
織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男人,已經不是區區可惡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你……」織菁氣得橫眉豎眼,想搜索出腦中最惡毒的的一句話來罵他,不過也只是句他媽的,這太便宜他了!
身後的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織菁一聲再見也不說,就直衝進了電梯門。
這個該死的男人,她再也不要見他……
織菁奔出大樓,坐車,回到公司,心裡還是這麼忿忿地想著。她實在不曉得自己接下來的班是怎麼上的,她全身上下彷彿蘊著一盆火,一股不平的怨氣,不是得找人洩忿,就是得找人訴苦,但她找誰洩忿?同事嗎?還是河童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