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槍匹馬的好處是易於掩飾行蹤,在敵暗我明的狀況下,他必須盡可能的為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情勢。
麥迪遜道一五一街的確有一間看起來被棄置多年的空屋,空屋矗立在一片雜草、籐蔓從生的荒蕪庭院間,在稀微的路燈映照下簡直如同一棟鬼屋。
看到這屋子的狀況,他的心涼了一半,這種地方往往是遊民、逃犯、中毒者的巢穴。這些人可以說是生活在社會的最下層,屬於最難以控制和預料的一群。
他但願那個打電話給他的男人和他的同黨——如果他有同黨的話——不是屬於這群蠢蛋、毒蟲之一。他但願那個人還有點大腦,知道手上的「貨」碰不得——
那家人最好有大腦,不然他會教那雜碎死無葬生這地!
他將車子停在兩條街外,快速閃出車門,貼伏著路燈和空屋外幾顆錯置生長的樹,稍稍蹲踞著身形,慢慢朝空屋移近。
空屋一樓明顯的一片漆黑,二樓卻有微弱的燈光透出。他猜想綁架小仙的人有可能隱藏在一樓,等著他出現在空屋前時送他一顆子彈;接著搶走贖金再殺人滅口,或者已經殺人滅口了!
老天,他的心跳就快蹦出胸膛了,這也許是他一生中最恐懼的時刻——他害怕失去小仙,他不能失去她!
絕不!
冷汗涔涔而下,也許已失去她的恐怖想像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仍以最大的自制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最有利的對策。
二十分鐘的期限就快到了,四周圍仍是一片寂靜,連一絲風聲也沒有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霉腐味。
驟然間「砰」的兩聲悶響自他後方響起——與空屋正面呈九十度角,顯然這是個聰明的混蛋,他沒藏在屋內襲擊,反而躲在屋外的隱蔽處,利用滅音手槍朝他放冷槍。
方歷伏身一個翻滾,在認不清敵人藏身處的此時,他被逼著往屋內滾去。即使屋內埋伏著敵方的同夥,他也已沒得選擇。
往屋內翻滾的同時,他俐落的取出事先預藏在暗格內的迷你手槍,同時間拉開保險栓。一翻進屋內,他立刻朝門邊再翻上兩滾,同時槍口指向黑黝黝的屋內深處。
沒有動靜。十秒鐘後,他確定屋裡只有他一個人,因為他的瞳孔已經適應突來的黑暗,至少能分辨四周有無人影。
他在黑暗中皺眉——這個傢伙行事詭異,似乎是有意將他逼進屋裡來的。
他凝視通往二樓的破爛木、梯,下一刻他已經拾級而上。既然闖都闖進來了,他勢必得仔細檢查這間空屋。
二樓被隔成兩間房間,透光的窗戶在門的另一邊。方歷步上樓梯最後一級,走上前,小心的推開那扇有隔間作用的門。
一推開門,他的心不由得一顫——
香味!雖然極淡,但他仍然能夠嗅出這抹他日思夜想的——小仙身上的獨特香味。
空屋確實是間空屋——至少現在已經人去樓空,但他確定小仙的確在這裡待過,她確實被綁架了。
現在,他已確定小仙的處境,但這幫歹徒顯然有意跟他捉迷藏,或者他們已經改變主意,也許……已經撕票了。
恐懼再度襲向他,他只覺得週身血液瞬間降至冰點,他甚至在這燠熱的八月打著寒顫。
就在他面對滿室空蕩、心底發寒之際;猝然間一陣電話聲響起,那確實是電話聲,而且是詭異的從一面牆內發出。
方歷只愣了半秒立刻明白那面牆有古怪。他尋著電話聲的來源,在牆面聲音最響亮之睡用力一拍——一堵長方形的暗格立刻破牆彈跳而出,暗格內正是一支手提電話。
他毫不遲疑的按下通話鈕,百分之肯定這通電話是打給他的。
「Alex先生?」果然是上一通電話中,那帶著南方口音的男人。
「是我!」方歷沉聲回答。
他已從方纔的混亂狀態中恢復過來,自主意識重新回到體內,思緒已回復冷靜。
他知道在剛才的狀況下,敵人若朝他出手,他是絕對無力抵抗的。但現在的他卻彷彿重逢生機——因為遊戲顯然還沒結束,他仍有贏回小仙的勝算,即使他處於極劣勢。
「你很冷靜,Alex先生。」
「過獎,閣下仍打算繼續藏頭縮尾?」
電話那間傳來一聲乾笑。接著短暫的靜默過後:
「留下十萬塊美金在暗格內,十分鐘內趕到公園道九街。記住,人在我們手上你沒得選擇,嘟——」
電話又斷了。
這一次方歷緊握了拳頭,不發一語的放下電話,掏出懷中的牛皮紙袋扔進暗格,照舊將暗格拍回。
他施展動功,以畢生最快速的疾奔向他停在兩街以外的捷豹……
她的潛逃順利了。當然,據她的解釋這叫正當逃亡,不叫潛逃。
但是,當小仙沿著第五大道往南走時,約莫在一一二街的路口。她明白幸運女神快要離她而去了,顯然有人一路跟蹤她,而且跟蹤者不只一人。
她不能分辨跟蹤者是否就是綁架她的歹徒,或者是路上的罪犯、遊民。畢竟在晚間單獨一個人走在紐約街間,極易成為歹徒覬覦的目標。
一絲恐懼襲上心頭——如果是前者那麼她也許還比較幸運,因為那迷昏她的人顯然不打算凌虐她,但如果是後者,那麼她的命運就難以預測了。
她努力要自己拋開恐懼,留神注意身後跟隨的腳步聲,判斷出彼此的距離。一旦跟蹤者有接近的意圖,那麼她會毫不猶豫的拔腿狂奔。
這一路上她留意追逐者的動靜,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一直到九十六街附近,她左轉到公園道,後方的腳步聲仍然跟隨。
她覺得快窒息了,她猶如影隨形的腳步聲給逼停了呼吸!她的恐懼已至極點。
此刻她心中想到的只有方歷,她多麼希望下一刻他就會出現在她面前保護她、帶她離開這恐怖的暗街。
但是他此刻在Johannna的懷裡,他根本不可能來救她的,她只是在作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