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爺爺聽我哭著告訴他這個父子心結後,才懊悔的道出他和庫克子爵的關係。他以為我得知真相後就不會再困惑、自責,豈料真相對我而言無異又是另一個重擊。
「爺爺和父親的名字竟是完全一模一樣的,都叫范羅烈。大家只當我爺爺以子為榮,所以賜給兒子自己的名字。這種做法當時普遍得很,也就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動機。然而這卻是一個故佈巧思的詭計。早在孩子末出世時,他就猜出自己所娶的名門閨秀,早就暗懷珠胎,為了顧及面子所以忍辱吞聲,假裝新生兒是親骨肉,一直等到病弱的妻子在產後拖了半年病故後,才肆無忌憚地展貽d復仇計劃。」說到此,他走向我,把我緊環人他胸前。我能從他的言談中瞭解,要他剖析這段歷史是殘忍不仁的。
「要知道,我爺爺出生在一八九六年,那時階級封建制度的陋習還是普遍存在,霸道、跋扈、專制、為所欲為、不擇手段的行徑是從小的環境教育使然。即使他一時之間沒有親生的子嗣,也會設法弄出一個,雖然百般不願意,還是立了那個私生子為庫克子爵。」
我思忖半天,想著老公爵及庫克子爵的外形。初見時也是認為他們父子兩長得一點都不像,還以為是不同的作畫風格造成的差異。
「他們之間的關係雖是淡漠得很,表面上倒也裝得有禮,相安無事的各過各的日子。直到做兒子的庫克子爵長到二十歲,因摔馬意外事件昏迷不醒時,他老人家才下手報復。他以重金買通醫生,假療傷之名,強替私生子庫克做切除睪丸的不仁手術,造成庫克終生無後的傷害。
事後這對假父子起了極大的衝突,在爭吵中,庫克反諷地譏嘲他根本是多此一舉,因為有斷袖之癖的庫克根本沒打算娶妻生子。
「為了報復爺爺的不仁,庫克刻意地搬出公爵邸,隱暪隱疾,於二十二歲時,將艾靈頓男爵之女保琳娶過門,再安排他的男伴與不知情的保琳發生關係,以求得一子,來斬斷公爵的後路。」
我聽他停口,便小心翼翼地問:「庫克子爵的男伴即是史考特?對嗎?但他絕對不是你的生父,他這種歹竹不可能生出任何好笱的。」
嘉伯終於泛起一絲笑意。「這是這出謬戲裹唯一可喜可賀的一件事!一九四三年,做兒子的庫克才剛向社交界公佈婚事後,已四十七歲的爺爺就和一位甫進邸內的十八歲女傭蜜莉有染。儘管我爺爺辯解他是情不自禁地被蜜莉吸引,但我確信這根本又是另一樁求子計謀的一步棋,不可能庫克才剛成親,做老子的就戀愛了!時間巧得離譜。爺爺在一確定女傭蜜莉受孕後,假怒之下以莫須有的指控將她辭退,暗中卻將她安置在一個秘密地點待產,等小孩呱呱落地,確定性別後再伺機行動。
「而另一方面,無辜的保琳一懷孕後,就被庫克去口公爵府,他則繼續和史考特在外遊蕩,但這卻是他們失策的關鍵點。因為保琳表面上毫無怨言,骨子褢卻恨透了庫克及史考恃,懷孕期間便一直想把胎兒弄掉,只是心地善良的她始終沒付諸行動,直到瞥見了懷胎十個月所產下的男嬰,竟是畸型兒時,便崩潰了。造成嬰孩畸型的主因是保琳時常餓著肚子不肯進食,但她卻將之歸咎於是史考特的孽種,不是她的錯,所以當天便親手扼殺了寶寶。行兇時被爺爺撞見,他發現保琳已接近神經崩潰的邊緣,口中還直喊著:「我要健康的寶寶,我要健康的寶寶。」為了安撫保琳,他一口就允諾會給她一個完整的孩子。
「蜜莉早保琳兩周產下一子,所以他的確是做到了那項允諾,將兩個嬰兒偷天換日地送出送進。保琳有了寄托,身體與心智就漸漸恢復了!而假裝流產的蜜莉也在一個月後被請回公爵邸宅,理所當然的成了男嬰的奶媽。你應該猜到了,我就是那個活下來的男嬰。」他將我的臉轉過來,探視出我眼底的瞭解,繼續說:「爺爺將名義上的孫子,實為兒子的我正式取名為嘉伯,他認為我的出生安慰了保琳,又實現了他自己的願望,一個來自喜神的厚愛。這世界不公平!霏比,不公平!」
他緊抓住我,聲淚俱下。見他掉淚我於心不忍,我多希望能分擔一些他的錐心之痛。一個大男人肯在妻子前輕彈眼淚,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他在為一個他無法操縱與扭轉的命運認錯、內咎,但他是無辜的,前世的恩恩怨怨怎麼能由他一人承擔呢?
「嘉伯!你沒有錯,你是無辜的!」
但他沒聽我勸,繼續說:「我在知道庫克的可憐遭遇後,就解除了對他的恨。他自小就沒有人肯對他付出愛,看著同是私生子的我卻受到天壤之別的溺愛,自然是很恨我了!
「當我知道你懷了身孕的那一刻,我震驚不已,以為這家族的詛咒又應驗了,而曾發生在我親生爺爺與庫克身上的噩運又要在我身上重演時,我簡直希望自己沒從那場車禍中活過來。儘管我知道你心中沒有別人,但恐懼還是蒙蔽了我的理智,我終於體會出爺爺當時的心情。但不同的是,我願意去承受這項打擊,我不想再失去你,一切的痛苦都抵不上沒有你的日子。」
「嘉伯!」我回想著那天他大發雷霆的情景,而他竟只輕拍了我的臉頰。「這不是你能椌制的,你該為我們的寶寶著想,它是我們的希望。你我能做的就是不讓事情重蹈覆轍,不讓已發生在你身上的事重演。而你也的確做到了!即使誤知結果的情況下,你還是沒有失去人性的萼嚴,不是嗎?你不遷怒於我與無辜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不直得你所說的!霏比!以前我認為活著不如死好,知道真相不如渾渾噩噩的度日來得好,不過現在一切又改觀了。因為我還有你們,是你們讓我跳出這段夢魘。今日的話,只是想吐露我的苦悶,讓你更瞭解我,我無意讓你也陷入這麼醜陋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