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槊貳怔了下,下明白為什麼話題會突然轉到翟玄領身上。 「是第一次見面。」
尹灩衣仔細審視他有無說謊的跡象。「你們以前沒碰過面?」
「沒有,你為什麼突然……」
「沒什麼。」尹灩衣微笑。「翟公子很懂人心,我擔心你受他擺佈。」
「怎麼會?」他驚訝地揚眉。
她思忖了下,而後說道:「他告訴我你不會去應考。」
尹槊貳瞠目以對。「他……」
「你覺得呢?」她頓了下,靈機一動說道:「我與他打了賭,賭你會上京應考,若我輸了,便進他翟家門。」
尹槊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不可能……為什麼?」他無法自己地嘶喊出聲。「你不可能會答應的,你——」
「貳弟。」她輕喊一聲。「對不起。」她不想對他撒謊,但她答應過爹,定要讓尹家子孫入仕途,她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讓貳弟自毀前程,他已經中了舉人,沒道理在這時放棄。
尹槊貳誤會她道歉之意,以為她是在為賭約向他賠禮。「你不可能跟他打賭的,不可能……你不會跟人打賭的……」
「貳弟。」她喊了聲,試著讓他冷靜下來。「只要你應考,我便贏了。」
他看著她,聲音沙啞。「你騙我對不對?這是你想我上京的計謀——」
「你想問翟公子嗎?」她冷靜以對。
他怔住。
「你答應我的事沒有做到,可我親口應允的事,絕不會更改,如果你不進京,就留下來參加姊姊的婚宴吧!」她轉開頭,往屋內走。
「灩衣——」他惶恐地抓住她的手。「你不能這麼做,你不會不知道我對你——」
「貳弟!」她冷喝一聲。
他猛地收口,黑眸閃過一絲掙扎。
她在心底喟歎一聲,仰頭望著晦暗的星空。「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你永遠都是我的貳弟,這點絕不會改變。」
他的眸子黯下,不覺鬆開她衣袖上的手,她輕歎口氣,走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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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
翟玄領一踏進家門,就見管家提著燈籠匆勾迎上前來,他挑了下眉,問道:「怎麼?」他才從漕幫回來,身後仍跟著牛坤及馬沿。
房仕斌在他面前站定後才道:「您回來的正好……」他中等身材,穿著圓領青袍,下巴上留著一綹山羊鬍,眉間有著一道深紋,雙眼下垂,眼皮底下有些浮腫,像是泡在水中的魚眼。
他使個眼色,示意一旁的門房先行退下後才道:「坤少爺讓人壓在賭坊,小的……」他以袖子抹了抹額際。「小的不知該找誰拿主意,三百貫錢不是小數目,小的沒法找帳房支。」
翟玄領冷下臉。「他又欠了錢?」
「是,三……三百貫錢。」他皺緊眉頭。「奴才沒敢告訴二姨太。」
「這事不用告訴她。」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外,姨娘不會做出任何有建樹的事情來。
「可總得把少爺帶出來……」房管家詢問。
「用我的名去帳房支銀兩。」他從腰間掏出木牌交給管家。「牛坤,跟管家一塊兒去把那渾帳給我帶回來,別驚動府裡任何人,回來後,直接將他壓來見我。」
「是。」牛坤立即隨管家離去。
「主子,做啥還領他出來,就讓他在賭坊裡待著。」馬沿厭惡道。
「他若沒回來,姨娘會鬧得整個府不得安寧。」翟玄領面無表情地說。「老太爺正病著,不能驚動他老人家。」
「那倒是。」馬沿應著,府裡最會鬧的人除了二姨太外,不做其它人選,偏她又是頭兒的長輩,人說女人撒起潑來,惡鬼都要讓三分,這話還真不假。
據說二姨太是主子十五歲那年,大夫人做主讓大老爺翟治臨娶進門做偏房的,這事至今還是個謎,沒人懂為什麼大夫人會主動為自己的丈夫納妾,夫妻兩人的感情雖不算恩愛,可也還相敬如賓,更令人詫異的是,翟治臨竟然首肯——
「好了,你去歇息吧!」
翟玄領的話語將馬沿的思緒拉回,他應了聲,往偏院而去,翟玄領則是面無表情地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他沒有費事要門房為他掌燈照路,就著微晰的月光走過花園,穿越亭榭,往書房而去,才推開門,他便瞧見站在窗邊的身影。
聽見聲響,窗邊的人兒轉過頭,微笑道:「借了大哥的書房賞月,不介意吧?」
「今晚瞧得見月嗎?」翟玄領順手點上燈。
翟啟譽頷首。「她像害羞的姑娘家東躲西藏的,是得費些勁兒,不過我有的是時間,也無所謂。」他往臥榻走去,閒散地靠著案幾,順手拿了瓜子嗑著。
翟玄領在椅上坐下,問道:「找我什麼事?」
翟啟譽勾起一抹笑,清秀的臉龐帶著稚氣。「想跟大哥討份差事做。」
他揚起眉,微扯嘴角。「這倒新鮮,你想討什麼差事?」
「下個月讓我押運到京師!」
「為什麼?」翟玄領反問。
「我跟我爹談的條件。」他坦率地說。「他念得我耳朵要長繭了。」原本還有弟弟翟啟允能讓父親叨念,可沒想到上個月他忽然說要到湖南幫二哥翟炯儀治理縣府,這下父親便將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讓他苦不堪言。
翟玄領微微一笑。「二叔允了你什麼?」
「他給我兩條路走,一是在漕運幫忙,二是娶妻生子。」他聳了下肩。「我自然選第一條路走,不過我也提了條件,在你底下賣命一年,一年過後,他得由著我遊山玩水去。」他吃顆瓜子後才繼續道:「至於薪俸……你幫我留著,一年後當我的盤纏。」
「這好辦。」翟玄領喝口茶。「你若有本事,銀兩自然不會少。」
翟啟譽伸個懶腰。「那就這麼定了,這江南一帶,我也遊歷得差不多了,是該換個地方。」
「你才二十就淨想著玩,難不成想玩一輩子?」
他痛苦的拉了下耳朵。「你行行好,別跟我爹說一樣的話。」他直起身子,又伸展了下筋骨。「年輕時不玩,等老了能玩得動嗎?」他咧嘴一笑。「這該怎麼說呢……就說我命好吧!投在翟府,不愁吃穿,一輩子不用為生活奔波,既然如此,那就做自個兒喜歡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