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第一眼瞧見溫絲縈時,確實為她的美麗而驚歎,可精確來說,她的美麗並不全因她的外表,而是一種特殊的韻味,一舉手一投足都有種醉人的酥軟。
「三嬸非常美麗。」尹灩衣由衷地說。
她的嘴角微微牽扯,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色不過皮相,再過十年,便要凋萎,再者美貌有時……」她頓了下。「不過是種詛咒。」
尹灩衣詫異地注視她,溫絲縈微笑。「嚇著你了?」
「這說法有點嚇人。」她也笑。「但也未必不是事實。」
「女人只有美貌那是空殼,加上才慧,便是絕色,可若無好運相襯,都只算悲哀。」溫絲縈雖是笑著,可語氣卻帶著苦澀。
「三嬸覺得悲嗎?」她輕聲問。
她為她斟滿茶,美眸輕掩。「悲嗎?」她輕語。「不,只是有點兒瑟索。」
尹灩衣正欲追問,她卻轉了話題。「嫁來翟府還習慣嗎?」
「還好。」她目不轉睛地瞅著她,雖已年過三十,可她看起來仍像少女般,卻又此少不更事的閨女多了份成熟的韻味。
溫絲縈盈笑著。「你比妗嫻強韌多了,應該能適應得很好。」
她訝異地睜大眼。
「主子,大爺來了。」溫絲縈的身邊人汐朝突然出現在門口。
尹灩衣轉過身,瞧見翁舅翟治臨走了進來,她急忙自椅上站起。「爹。」她福身行禮。
翟治臨有些訝異見到她,不過立即恢復鎮定,他點個頭。「不用多禮。」他身材修長挺拔,今年四十七,面容溫善,留著美須。
「汐朝,為大爺泡壺茶。」溫絲縈說道。
「是。」汐朝微笑離開。
翟治臨將手上的印著福字的紅色紙盒放在桌上。「這是從京城運回來的核桃、甘棠梨跟李子旋櫻桃,還有些芭蕉干與人面子,都是軫懷愛吃的。」
「大哥會寵壞他的。」溫絲縈搖首。
「哪兒的話,不過是些吃的東西。」他露齒而笑,在椅上坐下。
「灩衣,一塊兒坐。」溫絲縈望向站在一旁的尹灩衣。
她立即道:「不了,我還得教紅笙寫字,改日再來叨擾三嬸。」她朝公公行禮後,便獨自離開怡園。
溫絲縈望著她遠去,眉心輕斂。
「怎麼?」翟治臨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她溫婉地笑著。
「再過幾天就是三弟的忌日。」他望著她。
她沒說話,只是捧起茶杯小啜一口。
他環望一眼她清幽的屋子,除了一排排的書冊外,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你想回杭州一趟嗎?」
她放下茶杯,聽他繼續道:「這些年你足下出戶,我擔心你會悶出病來。」
「我很好,大哥毋需擔心。」
他開口,原想再說什麼,最後卻改變了話題。「陪我下盤棋吧!」
她淺淺一笑,起身去拿棋盤。
第八章
「大嫂。」翟亞坤朝她點個頭。
尹灩衣在走出怡園後即碰上翟亞坤,她在心底歎口氣,感覺麻煩來了。「五弟,怎麼今天沒去船幫。」
他指了下自己的臂膀。「昨兒個壓到,舊疾復發,所以在家休息幾天。」
「嚴重嗎?」她詢問。
「沒事,修養一下便成了。」他轉個話題。「大嫂還適應翟府的生活嗎?這一大家子的人……」
「還好,有娘理著家,我這做媳婦的也沒能幫上什麼忙。」她虛應著。
「那是,這家多年來都是大娘掌著。」他頓了下,往怡園的方向看去。「說句不中聽的話,嫂子還是少到怡園走動的好。」
「為什麼?」她疑惑地問。
「也沒什麼。」他微笑。「大娘不喜歡咱們往怡園那兒去,說是會打攪到三嬸,以前妗嫻嫂子不知情,去了幾次後,惹得大娘不高興,從此沒敢再去。」
「灩衣記下了,多謝五弟提醒。」
「哪兒的話,都是自家人了,不用這麼客氣。」他靠近她,在她身前停下。「嫂子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她不解地瞧著他。
「你還沒進門前,翟府上上下下便耳聞大名,大哥說有了中意的姑娘,把媒婆提的幾個千金都給回絕了,這可是大哥第一回對親事如此堅持,連大娘的話都不聽。」
尹灩衣白淨的瞼上浮著兩朵紅雲,雖懷疑他說話的確實性,可聽見相公如此重視她,讓她心兒跳得厲害。
「現下有件事想請嫂子幫忙,還望大嫂成全。」
她眨了下眼。「什麼事?」
「你瞧我手無縛雞之力,當了半月的運卒,手臂都要廢了,還想大嫂替我美言幾句……」
「娘說了,女人家不能管漕幫的事。」尹灩衣打岔。
「這哪是漕幫的事,我只想能輕鬆些,不做運卒了。」他眼帶懇求之色。
「我……」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轉過頭,望向假山的大石後。
「你才鬼鬼祟祟。」紅笙挺起胸膛。
「你躲在這兒偷看。」尹淺舞指著她。
「我在捉蟋蟀。」她理直氣壯地說。
「騙人——」
「小舞。」尹灩衣走過來,中斷兩人的爭執。
「大姊,她躲在這兒偷瞧你們。」
「我才沒有,我在捉蟋蟀。」
「蟋蟀呢?」
「被你嚇跑了。」
「你胡說——」
「好了。」尹灩衣趕緊喝阻。
「紅兒,你真調皮,竟然躲在這兒。」翟亞坤說道。
紅笙氣嘟嘟地瞪著他們。「我要告訴爹你們欺負我。」
「惡人先告狀。」尹淺舞不屑地說。
「好了。」尹灩衣打斷妹妹的話。「怎麼沒跟夫子在書房?」她詢問紅笙。
紅笙氣紅臉,哼地一聲就跑走了。
尹灩衣搖搖頭,看來她還是直接去問先生比較快。「你呢?怎麼也沒練字?」她望向妹妹。
「我很久沒瞧見二哥了,想去看看他。」尹淺舞扭著手。
「這事我們待會兒再說,你先回房,大姊一會兒就去找你。」她摸了下她的頭。
尹淺舞沉默半晌,這才離開。
尹呿衣望向翟亞坤。「五弟提的事我會轉告相公,可至於成不成,不是我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