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小鴨一夕之間蛻變為美天鵝,這是她的相公所賜予的恩惠。
她已經多久沒有挨餓忍寒了呢。
「相公,我們不是要到玉府的店肆去忙嗎?」方才經過的織造坊也是玉府所有。
「臨時改變主意。」玉驚破將她的小手握緊,「今日帶你四處逛逛,看看皮影戲和唱小曲。」
掌心所傳來的溫熱感是淨菟最最熟悉的了。他收留了她和兩個小孤女兒,也收留了她一顆無人理睬,極其脆弱的心。
她喜歡極了,好想一輩子擁有這分溫熱的感動。
他親自為她買胭脂和戒環。
吃飽了,玩足了,夕陽已西沉。
橘黃色的霞暈映照著他們,該是回府的時候。
「你的手心終於暖了。」
因為有他的牽握呵。她對他漾開一朵足以打動任何鐵石心腸的笑靨。夕陽暈染下,她像是初出娘胎,最是純潔的小娃。
兩人經過一間店肆,美麗的裝修已告知裡頭只有昂貴的買賣。
「糖果……」淨菟輕呼。
這店肆裡所擺設的貨物居然是包裝精巧的糖果!令人咋舌的是其皆需所賣不貲的超高價錢。
一小顆糖果可是好幾十串糖葫蘆的價錢呵!
對於自小被丟棄在孤苑的她來說,能夠和同伴們分享一顆糖葫蘆,就已經是可以開心一個月的幸運了呢。
當她瞪直了眼,玉驚破早已向夥計購買一整盒的糖果。
光是這雕刻精美的木盒子,便已是富貴人家才有能耐擁有的收藏。
盒裡大概有著二十格方格子,每一方格子內放實的糖果兒形形色色,沒一個相似的。
「給我的嗎?」
「當然。」
「可是好貴的……」比十尺的絲綢昂貴呀,這是異國的珍貨。
「你是我的妻。」
是承諾嗎?因為她是特別的,所以他只送給她。
淨菟不曉得糖果兒的甜味如何,但是這會兒她已覺得自己的味覺和每一個呼吸都是甜滋滋的回味無窮。
玉驚破卻是倍感沉重,他太惡劣了,不該牽連她捲入漩渦的啊。可愛的糖果便能叫她笑得燦爛如斯,這容易滿足的小傢伙。
也許是罪惡感使然,所以他才破天荒的為女子費了心思。
回到玉府,夜霧已起。
新上任的丫環小醇,居然趴在階梯上睡得呼嚕呼嚕。
「噓。讓她睡好嗎?」
玉驚破勾了勾不見笑痕的淡笑,看著淨菟解下自身的短大氅技蓋在小醇的身上。
淨菟靦腆不已,她的雙手不停的揪扯著衣裙。
瞧見玉驚破的注視,她連忙把手兒端端正正的擺在衣裙上。
「嗯,相公你怎麼……」
「怎麼不滾回風波閣?」
「不是……」她哪有膽子趕他呀!她只是緊張得快暈了。
他倏忽覺得她羞臊的慌然,將他心內的冷硬撕扯出一道口子,他貪看著她柔怯的紅赧。她的耳垂肉也紅透了。
「打開木盒子。」
「嗯,好。」
「吃一顆,嘗嘗滋味。」
可她捨不得,這樣美麗的糖果兒……小小猶豫之後,她小心的解開彩色的包裝紙,小心的先伸出舌尖舔舔糖果兒。
「好甜。」比任何山珍海味更加可口。
「喜歡嗎?」玉驚破的眸燃燒著從未有過的焰。
「喜歡。」掙菟又舔了舔,就是不捨整個吞含。
這可是他送給她的禮物,是她最美好的一刻了。
他的聲音繃緊,「將整個糖果含著……」
如奉聖旨般的她,忙不迭的遵照。
他的星目瞇了瞇,異樣的芒沉人眸底;除非仔細審視才能察覺那裡頭激起的是怎麼氾濫的渴求。
這一時好安靜。
「吃完了嗎?」沙啞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疼痛。
「嗯。」雙手十指扭呀扭的,不知怎地她感到一股壓迫。
「那麼……」
她抬眼,來不及分辨乍見他眸中炙人的芒是什麼感覺,他已經俯低下身,以吻封住她訝然微張的小嘴,
淨菟知曉夫妻之禮應該有的肌膚之親,可她從不曾想過嘴與嘴相貼的舉止為何。這是什麼呢,她完全無法反應。
玉驚破欺弱的趁機探人她的唇口內,舌尖交纏得令她更加的怦怦心動。
「你的嘴兒非常甜蜜。」是糖果的滋味,抑或是她自身的芳香?
他不會排斥這行為,也許,還會留戀吻她的極致享受。
她的腦子裡轟轟作響,唇似乎脹腫了。酥麻的戰慄依然停留在她的四肢百骸。
「這是吻,丈夫對待妻子的自然舉動。」他的修長指尖輕輕揉撫她的唇,「只有我能夠吻你,懂嗎?」
眼睛眨也未眨的她怔然的仰望他。怎麼辦呢,她竟然想掉淚,可是她的心是滿溢的呀。
深深沉沉的瞅她一晌,他將坐在榻邊的她抱上床,一語未發的離開了朝露閣。
這一夜,淨菟的夢中全是他的丰神俊朗。
她在夢中流下淚水,微笑不歇。
「玉爺即將遠行,可能乘船出海。」
奴婢們口耳相傳,小醇雖然愚頓了些,但是總也盡責的把她聽到的訊息告訴主子。
然而已經三天沒見著玉驚破的淨菟,知曉這訊息時已是他整裝準備出發時候。
「為什麼他不告訴我呢?」尤其是他吻了她之後,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她想見他,又怕見他。這亂亂的情緒徹底困擾住她!
即將啟程前一日的黃昏,玉老夫人命令每一個樓閣的主子必須全部出席晚餐。
算是送行吧。
自然的,淨菟被安排在玉驚破的身旁,她的雙眼低垂,濃密的眼睫遮掩了她慌急的思潮。
他會不會對她說些什麼話呢?譬如請珍重之類的。
她的另一身邊坐著玉旋,這孩子的淡酷神情總是令她揪心。其實他也捨不得他的爹是不?
同她一樣的吧。
玉旋正襟危坐,他一氣也不吭,逕自安靜的吞食萊餚。至於鏡花和水月,哎,兩人竟然狼吞虎嚥的埋頭猛吃,彷彿少吃一些些便要難受似的。
這一餐飯就在麩言之中結束。
玉驚破起身後立即回風波閣,他沒有多看一眼誰,包括淨菟。
前些日子他在她心湖裡擲下一小顆石,激盪出漣漪。如今,這小石沉沉的壓著,她以手抵胸,窒息的感覺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