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菩薩小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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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他的指腹緩緩、柔柔的摸撫她的額、她的眉眼和她的細纖美顎。

  淨菟微微的顫抖。她覺得她全身乏力得幾乎要暈昧了去。

  他的指腹往她的耳垂和頸子摩摩掌掌,似是遊戲的不羈,又似是專注的全心全意。

  「不是成過親,生了女兒?為什麼你的緊張令我愉悅?」該不是在意了吧。

  「相……」相公是在取笑她,或者是反諷呢?

  她該不該坦誠以告?她根本不曾和男人親近或是……不規矩。

  他翻身坐起,對視她錯愕的目光,「你有一晚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是否和我行周公大禮。」

  「你不……勉強我?不會生氣嗎?」

  「娘子的勉強兩個字,使為夫的沮喪啊!」難得的放縱說笑是因為她,或者是多飲了幾杯酒?

  事實上他非常的汗顏,他利用了她的善良來成就自己那一樁巧設的計謀。然而他也不禁迷惑,那原本謀策受當的計劃中不一定非要一個娘子不可。

  他皺深了雙眉,炯亮的芒迅急黯然。

  這一夜,新郎和新娘分房而眠。

  朝露閣中一盞燭光孤單的照映著房中的人兒。

  「你是爹爹的兒子玉旋對不對?我是鏡花姐姐。」

  玉旋恍若未聞。

  小水月也湊了上去,「我六歲,也算是你的姐姐哦。」她忘記要少報年齡。

  眼神如銳劍,泛出冷殘的光。 

  鏡花嘟高嘴唇,「喂,你好孤僻!我們是想要和你相親相愛的哩。」

  「拖油瓶。」哼哼。

  兩姐妹異口同聲,「你才是!你是你爹的拖抽瓶!」討厭的王小鬼。

  玉旋聽了著實不爽,火眼金星的怒吼,「你們的娘是我的小後娘,她都不吭氣了你們叫啥!」

  「你你你你……」兩姐妹跳來跳去得像是氣憤不已的野猴子。

  眼看她們要被惹出淚水來了,玉旋忽然抬頭挺胸的離開,那小小的身影彷彿是隻獅子。寂寞的獅子。

  他不要小後娘,也不要任何大人來疼他,或是管束他,甚至於是惡待他。

  他想要的是一個寬實的男性胸膛,可惜他的爹爹令他望之生畏。爹爹憎厭他的生母,所以也不願和他多加接觸。

  累贅。

  這是奴僕們私底下對他這小公子的譏嘲。那個看起來十分溫良可親的小後娘不久以後也會討厭他的存在。可是他沒得選擇,他也想要有爹娘的愛惜,也想要耍耍賴,當個有權仔性的小霸少爺。

  拖油瓶、拖油瓶……這個聲音殘忍的迫害他的耳膜和心靈,他受不了。

  咚!他的腳趾撞上一塊滑石,他路跌在地。

  「玉旋。」

  他抬眼,狼狽的連忙擦著一臉的淚。

  淨菟伸出手想牽他起身,但被他一把揮掉。

  她的右手泛疼,可以見得他的力勁多大,以及多麼的不喜歡她。

  她蹲下身,依然溫婉,「摔痛了是不?來,我替你抹藥。」

  「假好心!」他像是被激怒且愛面子的小潑虎。

  「玉旋,你應該叫我一聲娘,要不,叫聲姨好嗎?」

  你不可能喜歡我這個妾室所出的拖油瓶!玉旋的心恨恨的發出無聲怒嚎。

  一道暗影罩下,他驚悚得立時爬起來,顛顛歪歪的拖著受痛的腳離去。

  淨菟也是一慌,雖然她原就是過來跟他請安的。

  「相公,早。」挺怪異的,昨日是他們的婚典和洞房花燭夜。

  玉驚破一手牽起她,她的輕盈身骨令他完全不費力,「風波閣距離朝露閣並不近,你這一路行來沒有讓奴僕們瞧見?」

  「沒有……」應該沒有。可他詢問這個作啥呢?

  彷彿看穿她的心思流轉,他慈悲的為她解惑,「新婚夜一對新人分房睡,奴僕們一定嚼舌,那麼你這個少夫人不但情何以堪,你的威儀不也蕩然無存?」

  「謝謝。」她對他微笑,眸光燦燦。他真好,連這細微的枝節也為她設想妥善。

  他牽著她走向朝露閣,姿態自然得彷彿她原本即是他所愛護的人。

  「天寒風大,晨起時必須披上軟袍。」她的手心總是冰涼涼。

  那些流浪日子裡的飢寒交迫,她啊,存活下來並不容易吧。

  淨菟低下螓首,她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小手兒。

  這是他第二次把她的手包覆在他的手掌中,溫暖依舊,悸動依稀。

  如果由風波閣到朝露閣能夠這一些些,那麼他的手就會牽得久一會兒。  

  哎,她亂想什麼呢?不該貪心的。

  名份上她是他的妻,可是實質上他是她的恩人和主人。她和奴婢並沒有不同阿。

  「你看起來美麗極了。」

  「嗯?」他何時與她只有半寸之距。他的氣息好近,好壓迫人。

  「人要衣裝!」他調侃的說笑,「當時看到的你不但憔悴,甚至還泛出不太好聞的氣味。」

  淨菟感到羞恥,是呵,那時她快餓死了,一身是傷;加上幾日的昏暈,她連到溪邊滌發和擦身都不曾。

  最難堪的肘候被他瞧見了……而他沒有煩厭,並且留在破屋子裡,他是面冷心慈的大好人。

  也不,他淡笑和朗笑的時候比起任何人來都要好看上十倍、百倍。

  進屋,坐在妝台前,她從銅鏡中看見自己的眼睛晶晶見亮。

  「相公,如果要我為你捨去性命,我將會微笑的闔眼安息。」當她說完的時候,心頭不免駭上一駭。

  這話是真摯的,可是就這麼露骨的表明令人羞呀。除了報恩,除了條件交換以外,似乎還有什麼正在翻湧成潮。

  玉驚破梳理起她的髮絲,「我不值得你掏心掏肺。」或許當她明瞭真相的那一刻,她會恨他恨到極致。

  他自謔的沉沉悶笑。

  淨菟曉得自己沒有資格——他不需要她的掏心掏肺。

  微微受傷的心情使得她安安靜靜,許久,她才驚覺他正為她梳髻入釵。

  他道:「你一定不會弄發,雖然我也不習梳過女子的發,不過至少試試無妨。」

  連玉旋的娘親,他也不曾為她梳過發嗎?

  當這個疑問在淨菟心中困擾的時候,她忽然嫌棄自己起來。因為她竟然起了計較心,這是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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