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佈置聯絡妥當,我們就可以出發了。」他將她按回椅子裡,要她耐心等候。
相對於笑逐顏開的渝湘,魏伯堯的內心是五味雜陳的。併吞計劃的主謀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好朋友、他敬愛的學長。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會作何反應?魏伯堯無法預料,但他知道,這已不是一場架就能勾消的恩怨,就能抹去的失望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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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像有一把錘子又沉重又急快的敲擊著澄怡的腦袋,敲得她頭疼欲裂,太陽穴發緊。周圍的溫度像一下子升高許多,熱得她全身刺痛。在雙重交攻下,她只想找尋一個可以避開打擾她安眠的地方,她翻個身,冷不防滾落床下,人倏然驚醒,才發現一切都不是夢,的確有人在敲門,而房內的冷氣不知何時已停止運轉。
澄怡拉開被汗水浸濕,貼附在身上的棉恤,撥開黏在脖子上的髮絲,邊用手扇風,邊張口問道:「誰啊?」
外頭的人沒應話,只聽到像被蒙住口鼻的嗚啊聲。
「阿雪?」澄怡走近木門。
敲門聲更急促了。
「怎麼?忘了開鎖的方法嗎?」
這次阿雪改用腳大力踹門。
「怎麼搞的?」澄怡覺得事有蹊蹺,趴在地上往門縫瞧。
頭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皙的小腳,左腳的腳踝處有一道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這是阿雪的腳沒錯。
「好像沒什麼事嘛!」她咕噥著,剛要起身,一個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點點飛舞的金黃色發光體是什麼?
她睜大眼瞧著,在看清楚那是什麼後,猛然倒抽一口氣。
老天,那是……那是……一急之下她竟忘了該稱呼那為什麼,因為更糟的是,她已經隱約可以看到足以威脅她倆性命的火舌。
換句話說,火勢就快蔓延到二樓來了。
她至少呆愣了幾秒,腦子才發出「逃」的訊號。
「阿雪!」她扯開喉嚨大叫,「別敲門了,快把鎖打開呀!」
阿雪怎會不知道要開門。問題是那三道鎖設計得太過複雜,平時阿雪開一次門就得花上兩、三分鐘,因為只要一個步驟錯誤,所有開鎖的順序就得重新來過,如今迫在眉睫的緊張時刻,心慌意亂的阿雪一個步驟也想不起來,除了猛跳腳著急,根本無計可施。
見許久未有動靜,澄怡猜測阿雪八成太過慌亂,否則也不會站在外頭敲了老半天的門,卻遲遲不將門打開。
「阿雪,你快逃吧!我會自己找出路逃出去的。」
阿雪愣了愣,側頭一想,轉身朝樓下跑去。
聽著腳步聲遠去,澄怡仍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出路!別開玩笑了,要能找到她早逃出去了,還會留在這裡當俎上肉,等候人家宰割?
在看到飛舞的火星時,她就已明瞭這是戴奕學所選擇的方法,最痛苦、最殘忍的方法--火葬。
「可惡!」她憤然舉起椅子,狠狠地朝早被她不知扔擲過多少次的木窗丟去。
這一丟,竟使扣著大鎖的木栓奇跡似的產生一道裂痕。
澄怡大喜過望,抓起可憐的椅子,卯足勁拚命朝木栓敲打。也許是臨危之際,澄怡將她體內潛藏的力量發揮出來,扣鎖處竟真的被她敲壞。
大鎖斜斜的垂掛在另一邊,彷彿告訴澄怡--她自由了。
澄怡忙不迭的丟下椅子,用力將窗扇推,隨著「咿呀」聲,透進一道璀璨陽光。
窗扇行進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一扇鐵窗殘忍的矗立在木窗後頭,如拇指般粗的鐵條阻擋了她唯一的生路。
澄怡全身無力的滑坐於地。難不成今天真是她的大限之日?
「過分!可惡!」澄怡怒不可遏的張嘴痛罵,句句詛咒發洩滿腔的氣憤。「戴奕學,你這個不知良心為何物的無情劊子手,背叛朋友、喪心病狂、不顧義理、自私自利、奸詐狡獪的卑鄙小人。就算今日得死,我也要每天每夜去騷擾你,讓你今生今世不得好眠,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不錯嘛!」門口傳來鼓掌聲,「死到臨頭還有閒情逸致罵人。」
戴奕學以為她會回諷他幾句,或者用她那雙足以傾倒眾生的美目狠瞪他一眼;
但他全猜錯了,澄怡幾乎在轉身看到他的剎那主便撲進他的懷裡。
他……可以算是有些受寵若驚。
正拿捏不定該抱著她輕哄幾句,還是推開她取笑她時,澄怡已離開他的懷抱。
「失火了!」澄怡板起面孔好掩飾自己的赧然,她亦不解剛才為何會有那樣的舉動。
「我知道。」他堆起足以氣死人的笑容,「阿雪在電話裡嗚啊了半天,我本以為你想不開自殺了。」
「這麼說,你是專程趕回來欣賞我死前的掙扎?」
「呵!」他笑,「那的確非常珍貴且難得,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你頭昂得高高的,對我齜牙咧嘴的模樣。」
澄怡聞言,刻意裝出面無表情,免得掉進他的陷阱裡。
當他轉身預備步下樓梯時,忽然一聲轟然巨響,熱浪和火屑朝澄怡面部飛撲而來,他一隻手拉走兀自發呆的澄怡,將她納入安全的臂彎裡。
「你的嘴巴和反射神經為什麼不能搭在同一條線上?」戴奕學又氣又急的吼著,再晚一步,她就當場成為一團火球。
「關你屁事!」她不雅的說著粗話,反正他早已習慣。「這不是剛好稱了你的心?突發的意外才不會弄髒你高貴的手!」
她倒是把他曾說過的話都記得很清楚。
如果不是下午的一場會議因故取消,他也不會提早回來,而且在往別墅的道路上,就看到往上衝的黑煙。
當時,他並無法判定煙從何來,只是心裡的不安讓他加快車速,他擔心那陣黑煙來自他的屋子,而屋子裡的薛澄怡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絕對不可能逃出來的。
然後他聽到行動電話的鈴聲,阿雪焦急的哭聲證實他的疑慮。
「現在不是拌嘴的時候。」他難得正經,「樓梯已被火勢佔據,我們得另找出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