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
『我想請她跳舞。』
『跳舞?不要,我不想。』楊俐一聽馬上搖手。
『有什麼關係呢?出來吃飯放輕鬆點,我們以前不也常這樣。恩恩,媽媽跳舞的樣 子很美喔。』
『真的嗎?』
『想不想看?』
『想!我想看媽媽跟爸爸一起跳。』恩恩很難得有如此渴求的眼神,搖著楊俐。
『媽媽去嘛。』
『這……』她遲疑地望向季聖理。如果要跳舞,她想跟聖理跳。
這是她和溫冠威的定情曲,意義非凡,他心裡不酸才怪。
『好呀,飯後運動有何不可,我也想看。』偏偏季聖理表現出來的和心思完全不一 樣,大方得很。
原因很簡單,並非他風度太好,而是他不但是樂癡,更是個舞癡!
何況恩恩都開口了,季聖理怎麼好掃興,破壞已經不很和諧的氣氛,只好忍痛將她 割讓幾分鐘了。
『小俐。』
楊俐於是伸出手,讓溫冠威握住。相偕步入舞池,他們的形影相稱,舞步有著久遠 的默契,果然如溫冠威所言--相當地優美。
要說季聖理不吃味是騙人的,他眼光緊緊隨著他們移動,在乎得半死。
必須承認,他怕溫冠威。
他佔有太多優勢了!在他出現之前,季聖理如沐春風,正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 得意的男人,情路絲毫不見阻礙。但是溫冠威一現身他就莫名其妙硬生生地給比了下去 ,認識楊俐沒有他久,瞭解楊俐沒有他多,尤其他們做過三年夫妻,共有一個兒子…… 環境完全有利於他,加上季聖理看穿了溫冠威此番回國的意圖--他要妻兒重回身邊。
楊俐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他有好強的危機感!
許是感受到他的不安,恩恩圓圓的眼睛瞅著他看。季聖理手肘勾成圈圈,繞住他肩 膀。
『恩恩,你今天都沒和我說話,還生叔叔的氣?』
『沒有。』
『那你幹嘛不理我?』
恩恩從自己杯中挖一匙吃剩的冰淇淋,放到季聖理的杯子裡。『分你。』
用這個和好?有點噁心,不過他還是很感動。『謝謝。』
『不客氣。』恩恩示意他將注意力拉回舞池中,分享美麗的畫面。『叔叔,爸爸和 媽媽是不是跳得很好看?』
『……嗯。』這是季聖理最不想承認的。
『童話故事的王子跟公主一定也是這樣。』恩恩稚嫩的臉上寫著幸福,一種期盼已 久的滿足,小臉忽然一整。『如果爸爸回來就好了。』
季聖理怔愣,低頭看他。
『那麼爸爸和媽媽我就兩個都有了,別人不會再笑我。』
『恩恩想要爸爸?』
『當然想啊。』
他再人小鬼大,也只是個六歲小孩,當然也渴望有小孩最需要的一個完整的家庭。
季聖理端凝著他充滿希冀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恩恩……是故意配合溫冠威的?
『你希望爸爸和媽媽在一起?』
恩恩用力點頭。
『叔叔……也可以當恩恩的爸爸。』
他仰起小臉,和季聖理認真的眼睛對望,心中的天秤擺上兩個人--『不要。』
???『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和你跳舞還得先徵求別的男人同意。』溫冠威摟著楊 俐,無奈地笑道。
『時間總是會帶來變化的。』楊俐說。『我們的人生都不一樣了。』
『在我眼中你沒有變,一直都是我認識的小俐。』
『冠威--』
『我知道。』他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想說什麼了。『我讓你為難了是嗎?我不是故 意的,小俐。你也知道我們在一起能聊的就是過去共有的回憶,那些對我而言是很難忘 的,我一直珍惜,今天的聚會我覺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就重提往事,不是存心害你困擾 的。』
『你明知道這些「回憶」聖理都無法加入。』
『如果季先生有任何不悅,我很抱歉。』他語態誠懇,不過這並不能夠解釋他和季 聖理話鋒的對仗。
『你不喜歡他,對不對?』楊俐坦白地問。
廢話!
『可能是危機意識作祟吧,我有點不安,怕在恩恩心中的地位會動搖,被人取代, 所以言語上難免不客氣了些,我對他沒有成見。』
『你的地位不會被動搖的,你永遠都是恩恩的父親。』
溫冠威頗為感激地點頭。『聽到這句話真好,謝謝你,小俐。我會調整的,不會再 有方纔的失言。』
他求好的溫和姿態讓楊俐放心了許多。她最需要的就是他們雙方善意且理性地尊重 彼此的存在,溫冠威現在就很有風度地表達這分意志,她相信季聖理也不會有問題。
『冠威,我也要說謝謝你。』
他微笑。『為什麼?』
『雖然夫妻的緣分盡了,但是我們還能擁有友情,這很可貴。』
他一靜,心中愧感。『小俐,是我對不起你,我--』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是我們緣分淺薄,我沒有怪過你。何況你留下了恩恩,他 是最棒的禮物。』
『我希望你幸福。』
『我會的,謝謝你的祝福。』
祝福?他是……溫冠威唇一凜,看著曾經是他所有的妻,如今只能作朋友的女子, 他晚了一步回來,現在擁有她的--是別的男人的胸懷。
就只差一步……他默默揣著心思,揚起了嘴角,盡量讓笑容看起來真心自然。『是 呀,祝你幸福。』
舞曲已盡,短暫的旋律如他們短暫的婚姻,有過交集,也已結束。
楊俐轉身走回座位,她的笑臉對著季聖理,只是距離有點遠,他沒有回應,她也看 不見他黯然的神情。
???晚上恩恩就到溫冠威那兒去了,他答應為兒子拉一首卡通歌。
季聖理搭楊俐的便車回家。難得沒有恩恩卡在中間作梗,他卻反常地不把握良機, 一路沉默,氣氛煞是鬱悶。
『聖理,你是不是不開心?』楊俐問。
『沒有。』
『可是你從上車到現在一直不說話,在想什麼?』
他支著下巴。『我在想,自己有多少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