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跑!全都給我站住!」矮黑粗壯的歐吉桑衝進店裡。
不跑才怪!
熱鬧的人群瞬間一哄而散,手長腳快地擁向後面的小門,並且在巷子內分開左右二路,讓黑面蔡不好抓人。
程映璟踉蹌地隨岳彥期跑著,他的腳步太快,她幾乎跟不上。
「好痛,放開我!」她懊惱地想掙開。莫名其妙!見鬼了嗎?幹嗎嚇得全做鳥獸散,還連累她!「別傻了,被逮到就慘了。」他說。強拉著她彎來拐去,找到了停在小路旁的變速腳蹬車。「上來。」
「幹什麼——」她話還沒講完就被推上後座。
像順風揚帆的輕快小船,他長腿踩著踏板迅速向前奔馳,把腳踏車當摩托車趟。程映璟因為慣性力差點倒栽蔥,情急之下緊抱住前面的腰,臉頰也貼上他的寬背,一邊在心裡低咒,任他將她載向不知何處。
大約十多分鐘後他才放慢了速度,問她:
「後面呢?」
程映璟回頭。「沒人。」
腳踏車猛地煞停,害她的鼻樑冷不防去撞他背脊,痛!
車子停在一處公園,岳彥期轉過身真的不見追兵,他放下心,炫耀地拍拍自己大腿。
「嘿,還是腿長管用!」逃過了一劫。
程映璟揉揉鼻子,跳下來,不客氣地瞪他。
「到底怎麼回事?!」
「黑面蔡啊。好險,被他抓到的話少不了要記一個大過。」他也下來,把車停好。
「誰是黑面蔡?」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換他不解。「不認識?你不是曉雅的學生嗎?」
「我是。」
他上下打量她。
「喔,那你一定是新生,才會不知道他。」剛進學校不久,還不熟悉環境。「黑面蔡姓蔡,是學校的生活輔導組長,在這一帶的學區很出名,就是剛剛衝進來那個又黑又凶的歐吉桑。他很恐怖喔,落在他手裡的學生都沒有好下場。」
「被記過?退學?」
他揚起嘴角。「明白了吧,幸好我們跑得快。」
聽他的口氣好像她該謝謝他似的,程映璟看著面前目光大膽的男孩,從打照面開始,他雙眼就老是直勾勾地瞅著她看,一點也不知道含蓄,和平常那些只敢用眼角餘光癡癡偷瞄她的男生完全不同。
真沒禮貌。
她直勾勾地看回去。「我才不怕,我又沒有觸犯校規。」
岳彥期被她的理直氣壯逗笑,搖搖頭提醒:
「你出入不正當的場所耶。」
「我沒有做不正當的事情。」
他眉峰挑起。
「玩撞球的是你們,我只不過站在旁邊,什麼都沒做。」跑不掉的話賴說她去買泡沫紅茶不就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女生真會裝無辜!
「喔,你什麼都沒做,那這個怎麼解釋?」他突然變出她的鈔票來,閒閒晃著。
程映璟眼一瞠,伸手。「還我!」
他乖乖還錢,將紙鈔放到攤開的手掌心上;在他指尖觸到她柔嫩肌膚的瞬間,她立刻抽回了手,把錢塞回口袋裡。
好軟,他怔愣了下,問:「為什麼下注?」
程映璟仰起下巴,微笑。
「我賭你打不進去。」
輕視的語氣是一枝飛射的利箭,穿中岳彥期少年狂傲的自尊心!他眼皮忍不住抽了一下,用同樣的微笑回敬她。
「是嗎?」
漂亮的小臉惋惜地歎氣。「真可惜,五百差點就可以換一千了。」
還可以洗掉他的自負和得意——她向來對潑別人冷水特別有興趣,就是他那張勝券在握的神氣表情引起她押注的衝動。如果黑面蔡不殺進來攪局就好了。
岳彥期看她扼腕的樣子,實在太瞧不起人。他叉手,跟她對陣起來。
「這麼有把握贏?你沒聽到他們說的話嗎?我今天很神,百發百中。」她的五百塊是險些不保的。她輕揚黛眉。「你只是球運好罷了。」
那也無妨。「我的球運一直都很好。」
「比起我的賭運,絕對是差得多。」程映璟說。
嘿,這個女生……
「你承認自己賭球了,這算不算不正當的事情?算不算觸犯校現呢?」他笑諷。「據我所知,這在黑面蔡的標準裡起碼要記上一支大過再加警告、留校查看,是問題大大的壞學生哦。」
壞學生?這名稱跟骨子裡不死板規矩、但表面絕對品學兼優的程映璟,永遠搭不上!
「很有趣,不過我和你應該不是同一種人。」
「同一種人?」
「你常像今天這樣被追著跑嗎?」
「我——」
她心裡已經將他歸類。「現在這個時間不在學校上課,卻在外面鬼混,一定是蹺課爬牆跑出來的。」
完全正確,他的確蹺掉了最後一堂體育課,翻牆出來和小學死黨阿澤會合——就是那位又凶又霸的「大ㄟ」。
「是啊。」岳彥期承認。
「會蹺課、會賭球,還染髮刺青、奇裝異服的,你才是壞學生,我不算。」換她上下打量他,直率地說。「同學,你看清楚,我沒有染髮刺青,也沒有奇裝異服。」他糾正。
「你的夥伴有,物以類聚,想必你也差不多。」
咦,他不但聽到輕視,還聽到了歧視?
「你看我像不良少年?」他沒有怒目橫眉,反是寬闊的嘴唇帥氣地笑問著。
不像,他清俊的面容毫無暴戾之氣,明朗的笑意中還摻著一絲書卷味,不過人是最不可貌相的,例如她自己就常利用甜美無辜的小臉去拐人……
所以程映璟答道:「你根本就是吧。」
好直接!
「怎麼,你瞧不起嗎?」聽她不屑的語氣,一副優等生的標準嘴臉!他故意問。
她沒有回應,偏頭整整歪斜的書包背帶,才說:「和我沒關係。不過建議你,跟人家出來混的時候高明一點,學校的運動服那麼醒目,你擺明了請經過的老師進來抓人嘛,下次再有蹺課的打算請先將行頭準備好,免得也把別人拖下水。」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身上的學校運動服太顯眼,才把黑面蔡『請』了進來,害你也被拖下水?」
「正是。」她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