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顏皓也不懂。
你這個笨蛋!我難堪地在心裡面偷罵他,他眼裡只看到天邊彩霞的麗詩,完全忽略我這腳邊微渺的小花,更不會發現早在彼此認識之前,我就好喜歡好喜歡他了。
笨蛋!笨蛋!顏皓你這個笨蛋……
「你去死!」
突然一聲尖銳的嬌吼爆出,震斷我的沮喪與自憐,轉頭看向左方,離我大約十公尺,一個女人揮出一巴掌,將她面前的男人揍倒在人行道上!
哇塞!我瞠眼,和周圍的路人一樣驚異地注視這奇景。
打量那女人,高挑身材、時髦套裝,臉上還化了精緻的彩妝,加上她散發出的氣質和佩戴的首飾,一點都不像會任意使用暴力的人,我想她絕對是被惹毛了。
「你……你去死啦!」她又吼了一次,悲忿地跺跺高跟鞋,甩頭離開。
八成遇到了性騷擾,我猜。不屑地將視線往下栘,那個變態--呃,那個男人已經撐起身子,他站直,這使我的眼光必須向上調整。他很高,身材的確有犯罪的本錢,我注意到他肩膀的線條相當寬挺,他穿了件黑色高領衫、黑色長褲和墨綠的西裝外套,髮型薄短清爽,鼻樑上還架了副細邊眼鏡。
嘖,最近的變態狂愈來愈人模人樣了,教人防不勝防。
他鎮定自若地揮了揮衣服,對四周投射的異樣眼光似乎不覺,手背抹過挨打的面頰,喃喃低語著「好恐怖、力氣真大」之類的話。
他認為恐怖,我倒想對那位女士說聲「幹得好」!
想我從小與「美人」二字無緣,遇到色情狂的次數卻倒楣得超過十根手指頭,可是從來都是敢怒不敢言,每回總是吃了悶虧再回家痛哭懊悔,恨自己的不爭氣,難得見到有人勇於反擊,我心裡也覺得過癮。
正這麼想,我的視線突然和他對上!他毫無預警地轉頭,就這樣看向我,冷不防撞進鏡片後方的犀利目光,我的正氣凜然當場消掉一半,忽然覺得虛軟,「咚」地一聲,手中的東西全落到地上。
糗大了。
他的眼睛往下看,又移上來,我不知道他是打量掉落的東西還是打量我,總之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就像每次在公車上被色情狂接近的那種危機感,心裡沒來由地發毛,連忙蹲下身,慌亂抱起書本及花束。
「小姐。」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在叫我?!
我繃緊神經,用力瞪他一眼,希望我的眼神夠凶狠,才能嚇阻他行任何下良意圖,我可不想當他下一個目標。
顯然我的功力尚待加強。
他眼睛又往下看,再上移,仍是盯住我的臉。
「小姐。」他喊第二次,而且朝我走了過來!
完了,怎麼這麼倒楣!
我在心底慘叫,不安地退開一步,又退了一步,可是他卻愈靠愈近,闊大的步伐一下子就跨越我拉出的距離。
噢!今天是什麼鬼日子啊?心情已經夠郁卒了還得應付這種突發狀況,老天爺是嫌不夠好玩是嗎?我捏著發汗的手心,慎重考慮如果他再靠近三步,就要用破鑼嗓子尖叫嚇人。
一步,兩步--
我什麼都不用做,因為公車到站了,登時鬆了口氣,輕快迅速跳上公車。
「小姐別走,你的--」
「變變變……變態!」我結結巴巴扔下這句,車門也正好關上,我看見他站在人行道上,用一種困惑的表情望著車內的我,然後竟伸出兩根手指放到太陽穴邊,比了個秀逗的手勢。
你才秀逗!進入安全範圍,勇氣也冒了出來,我極不淑女地伸出右手中指向他說拜拜。
請別被我嚇著,我的家教良好,平常絕對不會如此粗魯,今天是特例,真的!不過我還是很滿意看到他的錯愕,這讓我blue的心情痛快了些。
可惜僅僅維持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我發現老天還在欺負我。
一隻毛茸茸的手,藉著壅塞的車廂,悄悄爬上我的臀部擠捏揉搓,我全身毛細孔陡地收縮、雞皮疙瘩竄起,嚇得轉過頭,結果看到一張淫穢噁心的醜臉渙散地對我笑著,還露出一排黃板牙。
色--情--狂!
「啊--」我終於失控尖叫,聲音淒厲。
好差勁的生日!
好差勁的情人節!
噌 膚 省
情人節這天的壽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你的朋友永遠不會有空在這一天幫你慶生。
我也不例外,我總是得在其它的日子舉辦生日慶祝會。今年,我的死黨們很沒誠意地選在二月十五號,給我過期的祝賀。
「聰明,昨天過得如何啊?」
我攪著茶凍奶茶,一臉陰霾。「別提,槽透了!」
「應該不會比我慘吧。」阿舒說,表情和我一樣哀怨。
光從外表看,阿舒真是個男子漢,虎背熊腰、五官粗擴,人中兩旁甚至長了鬍鬚,加上天生沙啞的聲音,沒人會把她當女生,但她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而且非常賢淑溫柔。
「今年又沒戲唱嗎?」坐我對面的小佩問,一邊彈彈銀藍色的指甲。
二十歲的小佩有三十歲女人的成熟冷艷,容貌美到有點野,一般人都會猜她是酒家女而不是大學生。雖然長了一張情婦臉,小佩卻是女同志裡的一號,她的另一半是位更冷更艷的大美人,無論精神或肉體,她們都是名副其實的「同性戀」。
我搖搖頭,和阿舒同聲歎了口氣。
「你那位帥到脫肛的學長咧?沒有動靜?」嗓子甜美得可以去為電視台配音,說話的形容詞卻低級到讓人想買牙刷送她的朵朵,大口吃著蛋糕,不忘對我擠出曖昧的笑。
平心而論朵朵長得非常平凡,嬌小身材、娃娃臉,再加上齊耳的清湯掛面,使她看起來還像個發育尚未健全的高中生,不過她的男人緣是不可思議的好,雖然只有兩隻腳,卻可以同時踏五條船。
我們四個女人四種特性,湊在一塊兒十分投契,從以前在補習班到如今各自考上不同學校,仍是經常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