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十一點前十五分,上官佑瑩和琴妮又來到麥氏大樓,這一回,琴妮乾脆賴在一樓的會客室等候,仍然拒絕去面對那個眼睛冷得會凍死人的麥氏副總裁。上官佑瑩聳聳肩,便獨自走進電梯裡去了。
出了頂樓電梯後左轉是男盥洗室,右轉是女盥洗室;再過去,右邊是開放式接待秘書室,左邊是茶水間;沿著鋪滿墨綠色地毯的走廊通道兩旁,各有幾叢綠木灌葉盆,以及一大一小兩間會客室,左邊是封閉式,右邊是開放式;到了走廊盡頭右轉是會議室,左轉才是副總裁辦公室。
上官佑瑩和接待秘書說明身份之後,便毫不遲疑地經過會客室,筆直走向副總裁辦公室。
很奇怪,自從得知菲爾是「他」的表哥之後,她就再也不怕去面對那個五官總是像木乃伊一樣冷漠僵硬的傢伙了。
然而,當她正想轉入左方時,眼角不經意一瞥,發現她欲待見面的人正在會客室裡接待客人。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往右看去,在縷縷飄揚的煙霧中,那對冷漠中帶點不耐煩的黑眸在乍見她的那一刻,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不耐煩的怒氣也在瞬間消逝了。
「好不好嘛!菲爾,陪人家去逛街好不好嘛?」
發出這種嗲聲嗲氣的央求,而且還抓著菲爾手臂直搖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典型美國少女,火紅的大鬈發,碧綠色的眼睛,鼻翼兩旁還有幾點雀斑,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以及暴露的衣著。
她的神情看上去和菲爾很是親暱,但菲爾卻很不客氣地甩開她的手,神情依然冷漠如冰。
「我沒空!」
「你請假幾天不來上班又不會死!」
「我從不因私忘公!」
「那我怎麼辦?」
「自己去逛,否則就回波士頓去!」
「怎麼這樣?」紅髮少女看似快哭了。「人家難得來一趟西雅圖的說。」
「沒人叫你來!」菲爾卻毫不動容。
「菲爾!」紅髮少女一副哀怨的表情。「人家想你才來的耶!」
「我討厭你!」菲爾的回答更絕情了。
哇!好酷喔!
上官佑瑩表面上鎮定如恆,心裡卻暗讚不已。沒錯,本來就應該要這樣,如果真的沒意思,就不要給對方希望。大學時代,她就是這樣拒絕了很多男孩子的追求。
「菲爾!」
菲爾粗魯地捻熄香菸,「好了,你回飯店去吧!」說著便走出會客室。「我還有工作,你別來煩我了!」
「可是,菲爾,」紅髮少女忙上前兩步抓住菲爾的手臂不讓他走。「我……」
菲爾冷眼瞪住紅髮少女抓住他的手。「你再不走,我就要打電話去叫表姑父來抓你回去了。」
紅髮少女一驚,忙鬆開手。
菲爾隨即不再理會她,逕自對上官佑瑩說:「走吧!上官小姐,我相信你有東西要給我看。」
紅髮少女恨恨地瞪著上官佑瑩,彷彿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上官佑瑩無奈地聳聳肩,隨即跟在菲爾後頭走了。
「咖啡!」
剛在副總裁寶座上落坐,菲爾就搶先這麼說了。遞出手的卷宗在半途上優住了,上官佑瑩只得硬是把卷宗先放到菲爾面前,然後壓抑著怒氣轉身去泡咖啡。
「你這份合約表面上看起來雙方互惠,」菲爾又把卷宗扔回給她了。「可是卻有一個非常大的漏洞。」
「咦?」上官佑瑩忙打開卷宗,兩隻探照燈開始在上面搜索。「哪裡?哪裡?」
「看看第三頁第十六行。」
「怎麼樣?」
「你確定那家廠商願意以那個價格出貨給你們嗎?」
「沒問題,」上官佑瑩立刻自信滿滿地答道。「我確認過了。」
菲爾冷笑。「是嗎?難道你不知道,以那個價格的話,那家廠商只會出給你們次級品,而以我們的合約條件來講,本公司可不接受次級零件所拼裝出來的成品!」
上官佑瑩頓時傻眼了。「你……騙人!」
菲爾板著臉把電話遞給她。「不信就自己再去確認一次。」
確認的結果果然不太妙,上官佑瑩沮喪地將電話還給菲爾。「對不起,是我不夠仔細,我會重新再來。」
三好球,揮棒又一次落空!
三振出局?
※ ※ ※
「如何,決定了嗎?你要吃蠔!還是鮭魚,抑或螃蟹?」
「有差嗎?」
「有啊!吃蠔必須配俄勒岡的Melon白酒或本州的Eliott's Oyster白酒;而俄勒岡的Panther Creek紅酒最能襯托出鮭魚的肉肥多汁,先放進一口鮭魚,再喝一小口紅酒,兩者一起吞下,那滋味真是無與倫比;至於吃螃蟹,當然是要配上本州所產的Dry Rerwurztraminer白酒。」
上官佑瑩睜大雙眼,聽得一愣一愣的。真的需要這麼講究嗎?
這天下班後,一接到維瑟邀她吃晚飯的電話,她馬上就接受了,因為在一連串的失敗下,她覺得自己實在需要轉換一下心情,否則再來一次的話,搞不好她就會一蹶不振,再起不能了。
「其實我想吃生魚片,可是……」這裡又不是日本料理店。
「我建議你吃生蠔,這兒的生蠔一級棒。」
「謝了!」上官佑瑩猛搖雙手。「我不敢吃生蠔!」拜託,光是用想的就夠噁心了,他以為都是生的就可以了嗎?
「那就吃紅綠蠔,或帕默森蠔,抑或波本蠔,這些都是熟的。」
上官佑瑩更是聽呆了。「你家是開餐廳的嗎?」
維瑟笑了。「不,我只是很講究美食,是個標準的老饕。」
上官佑瑩歎口氣,「那就你幫我決定吧!不過……」她壓低了聲音苦笑。「下次不要到這種高級餐廳來好嗎?我負擔不起。」
「我請你。」
「不!」上官佑瑩斷然拒絕。「我們只是朋友,即使是交往中的男人,若不到某種程度,我也不會接受對方的請客或任何禮物,這是我的原則,OK?」
維瑟深深地注視她一眼。「我明白了。」招來侍者點過餐後,他喝了一口白開水,漫不經心似的又問:「那麼,你讓任何男人請過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