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算沈維剛聰明,因為他要真的光說不練,可得保佑他別被她碰上,否則,她會讓他比許美雲更「出風頭」。可是現在嘛,她不但不會責怪他,相反的還想要請他吃頓飯呢。因為……哈哈!任誰也猜不著,當那個黃宏輝見到她出現時,竟像是遇救星似的,對她的態度比前一日還要謙恭了數十倍,賠罪謝過當然是免不了的;最令人驚喜的是,竟然還送給她一個大紅包以示該公司賠罪的誠意。一個內裝兩萬元禮券的大紅包,天哪!這簡直就是天外飛來橫財嘛,教她怎能不心情快活至極點。算算她和方瓊文兩人朋分之後,一人有一萬塊錢,所以她當然得要謝謝沈維剛嘍。
嗯!不錯,確實值得她大大請他一頓,那麼就請他……吃碗牛肉麵吧。他最好別挑嘴,再說,他還未必吃得到呢,因為那得教她遇上他,否則,這筆帳只好記著了。
她希望……記得愈久愈好,最好記成「呆帳」那更棒了。
這整件事至此告一段落,但說真格的她還挺同情那個黃宏輝,被降職不打緊,還在櫃檯罰站了一天。只因為上頭交代,沒見到她以前,他一步也不許離開該櫃位,連上廁所都不准喔。因為他如果錯過了她,那麼改明兒開始他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為了上個廁所丟了差事?這換成任何人都會「憋到底」吧。所以,他可是從公司開始營業就在櫃抬候著她,偏她又直到下午五、六點鐘才抽空去「臨檢」,這七、八個鐘頭等下來,差點沒讓他給憋出膀胱炎、餓出胃潰瘍來。難怪當他大老遠見到她走來時,一張嘴都快笑得合不攏,因為——他終於可以去上廁所啦!
一回想起他那快憋不住的神態,高孟庭又獨自笑了起來,讓旁人誤以為碰上個「發癲」的瘋女人呢,誰教她笑得有夠詭異。
就在這眾人各走各的街道上,只顧著傻笑的高孟庭忽覺有兩團肉包子撞在一起的聲音。
「喔,對不起。」準備到快餐店買便當,轉身要走進店門口的高孟庭,想不到迎頭就撞上堵肉牆。她道了聲歉隨即反射地伸手摸著自己的額頭,這一下撞得雖不嚴重,卻也讓她霎時有點恍惚。
「你沒事吧?」肇事的另一方直立在旁,面露不解地問道。這年頭冒冒失失的人可不少,連走路都流行走「對角線」。
「不礙事,我的頭硬得很。」高孟庭邊揉邊抬頭回答,當她一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那莫名的微笑又浮了上來。
她才剛想到他,他馬上就出現了。這人可真有口福,不對,該說他討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看來她今天真的得請客嘍。
「真巧,想不到是你。」沈維剛微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台中市雖不大,可是要想在路上碰到有一面之緣的人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現在竟又讓他遇上了,真是有緣嗎?
「你下班了吧?吃飯了沒?」急於「償債」的高孟庭,無厘頭似的迭聲問著,也不管沈維剛眉頭愈皺愈緊。
沈維剛對她捉摸不定的反應顯得有點適應不良。這個做事有點「一頭熱」的女孩,這會又在想什麼了?問他下班了沒?老實說,從他接任麗都百貨的總經理職務以後,他好像就沒有真正下過班,而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著以外,想的、念的、做的都是公司的事,嚴格說來有時連睡夢也是夢到公事。因此,他現在到底算不算下班了,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是下班了,至於晚餐……還沒用過。你覺得這比問我是否撞傷了還重要嗎?」沈維剛粗略地回了她的問題,順便試探她是否也有思路正常的時候。
「啊?」聽到他未了的問句,她只覺差點被迎面微風給吹倒在地。她看怪物般的向後傾斜,打量他一眼。
「喂,你臉皮還真厚,一個大男人還怕被我這個小女人撞傷?放心,我確定你連根寒毛都沒掉。」說著,她強調似的輕戳著他的西裝外套。他寒毛沒掉半根,倒是那套高級毛料西裝讓她戳了個凹痕。
「好吧,算我耐撞耐磨好了。高小姐找我有事嗎?」見識過她的「利嘴」,他只能投降地由她說去。
「有,當然有事,我要請你吃飯。」高孟庭大方地回道,不過當看到他蹙眉又避之唯恐不及的輕蔑表情,她才驚覺這麼說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忙不迭地加上一句:「別誤會,我對你沒有『企圖』,純粹是為了謝謝你替我和瓊文『伸冤』,外加索賠『精神損失』。」
「這……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貴公司送給我兩萬塊的禮券,你難道不知道?」高孟庭心想他不會不曉得他做了件「大善事」吧。若不是他的緣故,就不必謝他了,那是否意味著她可省下一筆?
沈維剛輕笑了聲,原來是為了這檔事。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需要謝我。」
「是啊,我原先也不想謝你的,可是瓊文說,不表示一下我們的謝意,她總覺得受之有傀,只好把那禮券當壁紙糊在牆上,你說那多可惜啊。所以,我不謝謝你是不行的,這樣她才會收下那筆『慰問金』。所以走吧,我請你吃晚餐。」
沈維剛忍不住頷首苦笑。她說話實在相當直接、實在,原來他這頓晚餐還是她大發慈悲讓他僥倖撿來的。可是……要和她一塊吃飯嗎?想到還有一堆公事待處理,他很難靜下心來吃頓飯;不過就算他不跟她一塊吃飯,總還是得找個地方解決這民生問題。既然這樣就由她去吧,姑且當作幫她解決件懸在心頭的事。
「雖說客隨主便,但是能不能先請問你要帶我上哪兒吃飯?」第一次由女孩子牽著手「帶」他去吃飯的沈維剛,還真難形容他心裡那股「怕怕的」感覺。女孩子請客?這是他有生以來破天荒的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