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都是那姓高的不對!我找他們算帳去!」她惱怒地猛站起身,瞪著星空叫道。
既然那姓高的一族害她一夜無眠四處奔波,她不找個出氣筒怎成?要是憋著一肚子氣可是會害得她整夜睡不著覺的!
打定主意,她便開始行動。
雖然尋那高羿不著,那高正陽就不同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大大大……的高府就在蘇州城裡,教人想裝做沒瞧見都不成;醒目的程度,就是瞎子用摸的都能摸到高家去。
那高正陽與她余家同列蘇州兩大家,她玩遍蘇州城,卻唯獨不曾至高府一遊,這豈不是如畫龍點睛般,還少了那最重要也是最後的一筆嗎?也罷!去出出悶氣也好,看那高家究竟是何龍潭虎穴!
☆ ☆ ☆
不怎麼費力的,余芊瑛順利地先是溜進高府後院,雨後一路長驅直入。雖然有那值夜的護院不時在高府四周巡視,可是想她余家的防衛亦不下於高府,而她打小到大,最拿手的把戲就是跟那些家丁護院玩捉迷藏的遊戲,十幾年來樂此不疲,如今早已鍛煉成精了;再加上她練了一身好武藝,是以即使是初次「造訪」高宅,她亦顯得從容不迫。
只是待立身細瞧,瓊宇樓閣四立,她該往哪兒去呢?
雖說是無聊之下想到高府逛逛,可也不能無功而返,總得「留下」或「取走」點什麼才是,否則怎出得了心中那口怨氣呢?雖有意取些「紀念品」,可這卻也難倒她了。
她信步走到亭子裡,坐在凳上撐著頭細想,今兒個是臨時起意到高家一遊,故事前並未研究過這高家有何特別之處,可是既是首次到訪,自然得做得轟轟烈烈點,挫挫那高家氣焰,省得他們老仗著自個兒枝繁葉茂,兒女多得像一窩豬仔,就不把其他人看在眼裡了!也不想想,人在嘴雜,一家人要說句話都得等上半天才插得上嘴,否則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這有啥好得意的?
「對了,到正廳牆上給他刻個『狂妄自大,必遭天譴;蘇州大俠,替天行道!』,然後再給他盜走幾個珍世奇寶,灑上一大盆的紅墨水,哈哈!一定會把這個自詡為書香門第的高家人嚇得屁滾尿流。」她自以為行俠仗義地嘻嘻笑道。
忽地——
「誰是蘇州大俠?」不知何時挺立在她身後的高羿,皺眉道。
原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宵小,竟然敢夜闖高府,活該這偷兒倒霉,他在家中養病數日,正想活動活動筋骨。不過又一想,這宵小能躲過層層守衛,直達中庭,也算是個人物了,所以他也不出聲喝阻,原想瞧瞧他動靜後,再給他個迎面警告,誰知這瘦弱的小賊卻還有那閒情在亭中歇息沉思,這可教他納悶極了。
待一路無聲地繞到他身後,終於瞧清楚——這個「他」,原來是「她」!
唉!這丫頭繼害他數日出不得門後,這回又想做什麼了?什麼叫「狂妄自大,必遭天譴」?她當高家人是驕縱蠻橫、胡作非為的豪門世家,還是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尤其那「蘇州大俠」,他在外遊走多年,可從沒聽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這丫頭實在教人不解呀。
「那還用說,當然是我嘍!」
她挺胸抬頭,卻教高羿看得頭搖得更厲害。
咦?這……是誰在說話?這亭子裡不就她一人嗎?怎麼還會冒出個男人的聲音?余芊瑛駭了跳地看向背後。
「誰?」回眸一瞧,意想不到竟是她掛念在日的高羿,一時也沒想到他怎會出現在這兒,欣喜過度地跳向他、拉著他的手。咦!手是溫溫的呢,那麼他是人嘍?
確定眼前站著的是活生生的高羿,而不是來找她索命的冤魂後,她心裡像有千萬句話想對他說,卻不知該先說些什麼,只是喜孜孜地看著他。
「你沒死啊!」
死?這丫頭怎麼一見面就咒起他來?高羿頗為失望地臉色略沉。
「這是你打招呼的方式?或者,你真希望我死?」
「太好了!」她喃喃道。
余芊瑛開心得根本就是語無倫次,抬手抹了抹眼角差點滾落的喜極而泣的淚珠,殊不知那「太好了」三個字,教高羿聽得心都冷了。
原來他若死了不但不打緊,而且還是好事一樁呢!他無力地雙肩微垂,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厭惡他,那他還待在這兒做什麼?高羿心情低落得連她到高家來所圖為何都懶得細究了。就由她去吧!
只是,他才跨出步伐,就覺衣袖被什麼東西緊緊咬住似的。若是硬扯,那他的袖子非裂成兩半不可,他只得回頭。就待伸手一撥,卻見那咬住他衣裳的竟是余芊瑛的一雙玉手,而她就像個羞澀、緊張得不知所措的姑娘緊攪著手絹般,把他的袖角纏繞在手指頭上——那嬌羞模樣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對不起啦,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只是一時好奇,想看看你是否真的對胭脂過敏,根本沒想到後果的嚴重性……可是那日見你臉上冒出小紅點後我就後悔了,現在看到你沒事,我總算能鬆口氣了。」她面帶羞愧地咕咕道歉著,若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抬頭,否則就會瞧見那高羿不斷上揚的唇角。
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的種種擔憂,是因為在乎他;而之所以會茶飯不思,純是人之常情,因為只要是天性未泯之人,都該有點良心,也要為自己所做的辜負責,所以,她的驚慌失措都只是因為良心不安罷了。
對於余芊瑛那「你沒死」的打招呼方式,雖然頗感怪異,但瞧她滿佈關懷之情,就算她真詛咒他又算什麼?他輕輕抬起她的臉,溫柔地看著她道:「好啦,我已經沒事了,以後別再如此便是。」
「嗯!」她抿著嘴重重地點頭,表示承諾。
忽然仰首一望,她疑惑地瞅著他詰問:「咦,你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