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有他陪伴,心情總特別好,時間也過得飛快。跟他說完再見,才回到府裡,心中卻又已經開始想著他了,恨不得天快點亮,然後太陽快些下山,那麼她又能溜出去找他玩兒……當然,她只能等,帶著一臉的笑意沉沉睡著,等待新的一天。
不過,他也不是全然順著她,偶爾,他也會氣得她想再抹把胭脂往他身上擦,教他癢得受不了,好出出氣。當然,抹的份量多寡得視情況而定,像前兩天她就覺得不把他浸在一池子胭脂水裡,那簡直是太便宜他了!因為,他不許她再到百花樓逛逛也就算了,竟然連賭場都不許她去!
這就太可惡了,他難道不知道,她賭技好得可以靠此為生了嗎?她又不像那些敗家子只會捧著銀子等著孝敬賭場老千,光是訓她說什麼「十賭九輸,一山還有一山高,那種地方不適合她去」等等,反正,就是連她這麼一點小小的生活樂趣他都要剝奪就是。什麼嘛,要換作以前,她就是挖個胭脂洞活埋他都不覺過分。
可是事實是……氣歸氣、想歸想,她可連丟個胭脂片兒到他跟前都不敢。怕他生氣嗎?這倒不怕,她知道他跟她爹一樣對她是「面惡心善」;真要追究到底,她那小小的心眼裡是怕他不小心一命嗚呼倒是真的。
雖然他早跟她說過,自從有了上次的經驗後,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治好這怪疾,而效果似乎還不錯,不過,她就是怕,總覺得還是小心為上,雖然他的死活又與她何干了?就如同她怎麼也弄不懂,這高羿為何待她如此有耐心,由著她耍賴也不覺煩?
說他待她像兄長嘛,可這人有時又莫名其妙得可以。像是這幾次出遊,她都是趁著天色昏暗的晚間溜出門,夜晚的視線本就不好,加上城裡好玩的地方自是人潮洶湧,人來人往若有擦撞在所難免,她若跟女人有所接觸,他也不吃醋有此「艷遇」的不是他;但她若是跟男人稍微不小心碰上「一下下」……一下下而已喔,在她看來,其實是沒什麼,可他那張臉卻臭得像剛從糞坑裡撈出來的臭石子——而這表情,在看到她毫不在乎的態度後,他那張臉可以再臭上十倍!每次回想起來她就覺可怕,所以,她只好非常小心地、謹慎地,待在他的保護範圍內。就這點來看,他哪兒像個兄長?說他是個醋勁特大的丈夫還差不多!
一想到他那吃味的表情,余芊瑛忍不住一個人吃吃笑了起來,教小嵐看得好是訝異!
她那行事果斷的小姐,可是從不作白日夢的,更別說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超過一盞茶的工夫,可近日,她發呆的時間卻是愈來愈長,她深深地感到好奇,究竟這小姐每晚是上哪兒去了?真有這麼好玩?
「嗯!」站在余芊瑛身後,余翰林暗示地咳了兩聲。
「爹,你幾時來的?」一回神,余芊瑛心情愉快地笑道。
別說余芊瑛沒發現,連那小嵐都因為光顧著研究性情大變的余芊瑛,而未注意到余翰林的到來,還是余翰林眼看自己像路旁的石頭沒人理,不得不提醒她們主僕倆他的存在。
「站了會兒了,想什麼事想得這麼出神,連爹這麼大塊頭站在你身旁都沒瞧見?或是還在生爹的氣?」本想要繼續那嚴厲的語氣,可終究狠不下心;加以怕這個唯一的女兒真不理他,余翰林十分「沒骨氣」地又回復以前那輕聲細語的寵愛口氣。
「沒有啊,我只是閒著無聊,自然就發起愣來。」她一副沒事般的聳肩道。
看到她這般「心平氣和」,既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鬧著要出去,余翰林肯定,這個寶貝女兒是不想理他了,否則,他余翰林的女兒哪有這麼簡單就屈服的?
「丫頭,不是爹狠心要關你,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你畢竟是個女孩家,不能那麼放肆,你能瞭解爹的苦心嗎?」他用心良苦道,等著余芊瑛下屑地駁斥他的理論。往常,聽到這種男尊女卑的論調,她都會打鼻孔出氣地謾罵一頓才是。
「我知道,爹都是為我好,你的苦心我瞭解。」她只手托腮,嘴角含笑地靜靜瞧著他。
完了,她連話都懶得跟他說了。余翰林臉色大變、不知所措起來,對這個不怒不罵的寶貝女兒,他一時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還是,她教他給關傻了?這可不行,他還是喜歡那個會同他玩鬧、活潑開朗的女兒。
「丫頭,你沒事吧?是發燒了,還是哪兒不舒服?」他反手貼在她額頭,焦急地看著她。
「爹,我很好啊,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像個姑娘家端莊一點嗎?我難得聽你的話安靜地坐著,你怎麼又當人家病啦?」唉!這年頭做人真難,怎麼做都有人嫌。
「是啊,沒事就好。」他吶吶道,還是覺得很不適應地朝小嵐輕聲探問:「小姐近來還好吧?」
「怎麼說呢?好是好,就是覺得有點怪。」她偷偷地朝余芊瑛方向擠眉弄眼的,一臉的狐疑納悶不下於余翰林。
「是嗎?大概是關太久了,心情沉悶吧。」雖然瞧她春風滿面的,心情似乎頗為愉悅,可是誰知道呢?他這女兒的心思,向來教人捉摸不著的。
「好吧,瑛兒,從今天開始,你可以自由走動了,不過,不許再胡來,否則雖然爹捨不得,但還是要處罰你的。」余翰林終於軟化,這些日子不見余芊瑛在府裡大呼小叫、東奔西跑的,說真的他還真不習慣。
而這自動的讓步,她該給他個大大的歡呼聲吧?他眼巴巴地望著,等著她有所表示,可她卻只是「哈哈」兩聲,給他個「早知如此」的微笑,讓余翰林不知該怎麼接下。
「那……爹到店裡瞧瞧去了?」他作勢站了起來。
「嗯,爹慢走。」她還是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