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回美國,第一件事就是想結束我跟蕊塔的婚姻關係,可是蕊塔不肯放手,威脅著要將你們母子公諸於世。
「你母親是個道德感很重的人,對於我跟她的關係,她一直很有罪惡感。我的身份敏感,身為第一大科技的總裁,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變成新聞。我不怕別人的指指點點,不怕在世人面前承認我愛你母親,但是,我知道以你母親的個性,她會受不了。
「後來蕊塔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找到你母親,她騙你母親,說我在美國又另結新歡,而你母親相信了她的話。我想,你母親是受不了活在雙重打擊下,才自殺的。你一定很懷疑為什麼當年我不把你接到美國,其實我想過,最後還是決定把你留在台灣,用另一種方式照顧你。
「當年我要是將你接到美國,你的生活會變得很糟糕,你會成為鎂光燈追逐的焦點,而我又無法二十四小時照顧你,與其讓你在那種情況下成長,不如讓你在簡單的環境裡長大。」
「所以,」雷鎧打斷了他的話,「你就是那個匿名的善心人士,從我十五歲起,供我吃住,還每個月給我花不完的零用錢?」
其實,雷鎧早就知道了,沒人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這麼好,就算那個善心人士有再多錢,也不可能大方到給一個陌生孩子足以開設公司的大筆資金。
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理所當然收下「善心人士」的錢,因為他覺得,那是他欠他的!
「我今天找你,是因為蕊塔的事告一段落,我也成功訴請離婚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很關心你、很愛你,今天能對你說這些話,我很滿足了。我希望你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隨時都可以找我,雖然現在的你,可能沒有太多需要我的機會。」
雷世鋒說完即刻站起身,他似乎完全不期望雷鎧對他的話會有任何回應。
就在他即將踏出教堂的前一秒,雷鎧突然站起身喊著:
「Walter,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爸爸?他可能還叫不出口,畢竟三十年來,他沒有多少練習機會。不過,他能喊他的英文名字,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雷世鋒轉頭,他的眼底隱約閃著淚光卻笑著說:
「謝謝你邀請我,其實無論你邀不邀請,我都不會錯過你們的婚禮。」接著他對席茹說:「小茹,替我謝謝你哥哥,謝謝他在醫院碰到我的時候,邀請我來參加他的婚禮。」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堂、走出他們的視線。
「你還恨他嗎?」席茹靠在雷鎧手臂上問。
「不知道。」雷鎧淡淡說著,其實當雷世鋒將百分之十的股分送給他時,雷鎧就知道他的父親是愛著他的。只是,累積了這麼多年的情緒,一時間不知該堆往何處。
尾聲
兩年後
懷了三個月身孕的席茹,懶懶地靠在客廳沙發上。
剛剛送走了爸爸與老媽,人覺得有點累。雷鎧正在浴室放洗澡水,她根本是連動都懶得動,還在想著等一下要怎麼說服雷鎧別逼她洗澡。
不過,想起剛剛送走雙親大人的那幕,她忍不住要閉著眼睛偷笑。
照往常規則,他們夫妻會送老人家到院子外的大門,然後,雷鎧會習慣性擁抱她母親——
「你這死小子,跟你說過幾次了,別動手動腳的。」這是爸爸的對白。
接著,老爸會對席茹張開他的雙臂,席茹則會自動自發靠進他的懷抱裡。
「你這死老頭,跟你說過幾次了,要走就趕快走,別趁機吃我老婆豆腐。」這是雷鎧的對白。
「你還不是趁機吃我女人的豆腐。」這是老爸的反駁。
「你們兩個男人別老是那麼幼稚行不行?」這是她跟老媽的習慣性對白。
然後,四個人會各自往兩個不同方向、各自摟著自己的伴,走開。
兩個老人家,很顯然是正大談著讓人稱羨的黃昏之戀。而他們這些年輕人,則是一點意見也沒。
不過回想起這兩個老人家的戀情起始,還真算得上是一見鍾情的標準版。
兩年前在雷鎧與席茹的婚禮上,兩人第一次見面,席媽媽立即讓雷爸爸的高大英姿勾走了魂魄,雷爸爸則讓席媽媽典雅的東方氣質迷得心跳加速。
婚禮一結束,雷世鋒幾乎是迫不及待走到雷鎧與席茹面前,語不驚人死不休說:「我決定追你們的母親,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就在雷鎧與席茹驚訝得說不出話時,席媽媽走到雷世鋒面前說:「我就在你身邊,你不用特別辛苦追我,因為我跑不快。」顯然,她聽到了雷爸爸對兩個年輕人說的話。
所以,他們年輕人能有什麼意見!?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好像也不能有意見吧。所以,兩個不願浪費一分一秒的老人家,戀愛一談就是兩年。
再說到雷鎧,他對席茹的佔有慾不減反增,光是看他連自己爸爸的醋都要吃,就能明白他的佔有慾已經到了旁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一會兒,雷鍾走進客廳,打算抱起窩在沙發上的席茹。
「不要啦,人家還不想洗澡,可不可以等一下?」
「可是水放好了,等一下水就涼了。」
「不要嘛!今天不是有月全蝕,可不可以等到快要月全蝕的時候我再去洗澡?洗完澡我剛好有精神看天文奇觀嘛,好不好?」她無賴地撒嬌。
「好好好,你想怎麼樣都好,我猜你是想告訴我最好可以不要洗澡,對不對?」他拿她越來越沒辦法,說著說著,他也窩進了沙發,將她抱在懷裡。
「被你發現了。我可以不洗澡嗎?」她懷抱一絲絲希望。
「不可以。」雷鍾堅決反對。
「可是人家沒力氣耶。」
「沒關係,我很願意幫你洗。」
「好吧,反正老公最好了,我最愛你了。」席茹的眼睛從頭到尾沒張開過,懶懶的把頭埋在他胸膛上。
「我也愛你。」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說這句話吧?至少是在她清醒時的第一次。他是想,如果他當她的面說出口,她會不會快樂到願意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