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麼高大耶!至少比起她,雷鎧是高大了許多。
可是總有一股說不上的感覺告訴她,在那剛毅強勢的面具之下,隱藏著他不為人知的脆弱。
真是活見鬼了!她的母性本能絕對是找了錯誤的發揮對象。
丟開一堆胡思亂想,她走入餐廳,卻看見——
一對火熱擁吻的男女,男人的八爪魔手正蹂躪著女人的……胸脯!
席茹幾乎可以感覺到有兩團火在她雙頰燒著,在尷尬中她不知道該不該先行離開,正在她要舉步轉身時,有人喊住她——
「小茹。」
她一臉不知所措的,怔怔看向那個因為情慾而沉聲的男人,他正以某種研究的神情打量她。
怎麼?他希望她說些什麼?
明明知道她隨時可能「闖」進餐廳,還克制不住想來一場火熱鏡頭?他到底是什麼心態!?又期望她怎麼反應?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席茹表現出最大的成熟度。
看見她透紅的臉,意識到他的行為是真的過火了,他在正經嚴肅中似乎還帶了一點溫柔,對席茹說:
「我們正在等你,我跟你介紹,這位是黛雅。」接著他面對黛雅說:「黛雅,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好朋友的妹妹,席茹。」
好雅致的女人,除了氣質高雅之外,她還有雙溫柔似水的明亮黑眸,席茹望著氣質美女,表情呆呆的。
「我聽凱文都喊你小茹,我也跟著喊你小茹,好嗎?」
氣質美女連聲音都像是能擠出水般溫柔,她……怎麼可以這麼美麗、這麼溫柔?世上居然真有這種讓人連嫉妒情緒都燃不起的優質美女!
方纔心裡流過淡淡、酸酸的情緒,突然都不見了。眼前這個女人,讓席茹……心服口服!
只是,她又心服口服什麼呢?她真的說不上來。
純淨得像張纖塵末染的雪白紙張,黛雅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女孩,她走向前拉住席茹的手,將她安置在餐桌的一個位置上。
「好啊。」席茹微笑回答了黛雅的問題。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部分是雷鎧跟黛雅在對話,她則偶爾回答他們突然丟來的問題。
席茹敏感地注意到,雷鎧不時為黛雅張羅餐點的每個細微動作,他甚至還用吻舔去沾在黛雅唇邊的醬汁……
他們肆無忌憚的親密舉動,在席茹看來根本就是種折磨!
折磨?席茹讓這念頭嚇住了,送到唇邊的食物,突然隨著刀叉硬聲落下。
清脆的玻璃撞擊聲,讓另外兩個人停住動作。
雷鎧眼裡突然湧進一抹憂慮,卻很快消逝無蹤,出口的是聽不出半點關心成分的禮貌性詢問:
「有什麼不對嗎?」
倒是黛雅緊張得起身來到席茹旁邊,輕輕推了推似乎還在恍惚中的席茹。
「小茹,你還好嗎?」
「我……」看清楚黛雅的臉、驚覺到自己失態,她既抱歉又難受對著黛雅,原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想到,如果此刻席傑在她身邊,至少她想哭、想生氣,都還有個安全的懷抱可以靠,就像以前那樣!
回憶突然找到自己的鑰匙、開了鎖,她沒有緣由的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則新聞,老媽不懂她在傷心什麼,可是老哥懂,他只是靜靜擁抱她、任隨她哭。
她還記得那則新聞……那個男孩……
席茹的心突然擰緊了,彷彿難受得無法呼吸,眼前的男人跟多年前電視新聞拍到的那個男孩,交疊在她眼前——他們都是混血兒、有同樣一張冷漠的臉!
難怪她覺得他眼熟、難怪她覺得他脆弱而孤寂、難怪她總對他有種莫名感覺……
多年前,他深深震撼了她,他的冷漠與哀傷,在電視畫面播放的剎那問,也彷彿掏空了她!
她跟著畫面影像跌入他的世界,她會哭,是替他哭啊!
他果真如她的直覺,是只驕傲華麗卻又脆弱的公孔雀……
那麼,他眼裡偶然流露的憂傷與空洞,就不是她無聊的想像與錯看了。
她望著雷鎧,完全沒察覺眼底因當年回憶而再度積聚的淚水……
雷鍾驚覺她眼底毫無隱藏的變換,看見那雙明亮眸裡突然湧聚的水意,他鎖緊眉間,這回是真的顯露了憂慮。
「你怎麼了?」
該死!到底怎麼了,居然說哭就哭!
雷鎧拿了張面紙,拭去她前一秒滴落的眼淚。
他的動作讓席茹意識到,這次她是非常非常嚴重失態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起我哥,如果他能跟我們在一起……對不起。」席茹隨口胡謅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雷鎧臉上顯然有不被說服的表情,什麼爛借口,光是她眼裡的慌亂,他就無法相信她的話。不過,他沒打算追問。
「對不起,我想回家了。」席茹說,她沒辦法再跟他多相處片刻,因為她沒辦法克制想擁抱他的渴望。
她知道她的念頭是瘋狂的,可是她就是想緊緊抱住他,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只是她更明白,這只驕傲的孔雀,打死都不會想要她這種安慰性的擁抱。
不行,她一定得離開,否則,她絕對會做出讓大家都尷尬的動作。
「好吧。黛雅你在這兒等我,我送小茹回家。」
「好。」她順從聽了雷鐘的話。
「不!」席茹強烈抗議,她才不想跟這只驕傲又可憐的孔雀獨處!「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就好,你不用陪我坐車回家,太麻煩了。」
「我跟顥巖借了車,開車送你回家很快。」雷鎧站直了身,挽住她的手離開。
不,他根本是再度架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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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捱到家門口,從福華飯店轉中山路接博愛路到左營,也才只有十幾分鐘車程,可是席茹卻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一路上,她不時偷偷打量那張繃緊的側面,雖然不知道手握方向盤的他心裡到底想些什麼、雖然他望也不望她一眼,但她每多看他一回,心裡的難受就會加深一些。
打從想起那則新聞,當年她對他說不上來的那種奇異情緒,就如同洪水般無法遏止地排山倒海而來,她根本還來不及抵抗,就被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