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誠意該如何衡量?看著辦吧!
「歡迎光臨。」跟著玻璃門上的叮噹鈴響,吧檯裡的人沒抬頭,本能先喊了歡迎辭,但時間已近打烊,一位外場服務生趨前迎向進門的顧客,歉然地說:「先生,抱歉,我們要打烊了。」
「我知道。」他冷冷回了句,目光鎖死在吧檯裡,自始至終沒望這裡一眼的女人,他吐了口氣,走向吧檯,挑正對她的位置,不聲不響地坐定。
「先生,我們再三分鐘就打烊了。」外場服務生不死心跟著剛進門的怪客人,客客氣氣再強調一次要打烊的事實!
「我知道,我就是要等你們打烊,我等了一整天,從你們早上開始營業等到現在,等了十六個小時。」他說,聲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不慍不火,但絕對夠讓專注的她聽見。
外場服務生完全失去了應對能力,他等著店裡打烊,有什麼目的?搶劫嗎?看起來不像啊?!
作不出回應的外場,接著被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終於抬頭了、終於看見正對她坐著的他!手裡要掛上架子的咖啡杯,就這麼滑出掌握。
「蘇……」
「我等你把店關好。」他望著她眼底的驚惶,有說不出的酸楚在翻攪。
這一天,他在門外用眼睛追隨門裡的她,偶爾看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心就會被那藍光扯得發痛。
一整天,他就在咖啡館外,穿過玻璃窗,用視線陪店裡的她一整天!任由那些酸了他兩個半月的知覺,在這一天裡,發狂般擰著他。
隨著時間過去,他站在外頭不由得疑惑,她的身子怎負荷得了一天十六小時的工作?!然後,再任由那疑惑,持續加深幾乎要逼他失去知覺的疼痛。
今天他在咖啡館外,凝視著她偶爾送咖啡、偶爾跟其他服務生、跟客人露出的淺淺笑容,想起過去,想著他們初識時對她的想法——她是個用行為體貼身邊人的女孩子!
從前那些她不忍推掉的約會、為父親穿成習慣的白色衣服……他怎麼想也想不到,有這麼一天她對自己無語的體貼行為,是必須逃開。
古岳威罵得好!他瞎了!不只心瞎了、連記憶都瞎了!
紫築愣在原地,久久無法答上一句,只能盯著他瞧。
而他,竟也不再說話,直直對著她的眼。
「我……我……」她掙扎著訥訥說了兩個我,就沒了像樣的下文。
「你慢慢收,我等你。」他緩緩說,瞧著她的目光,瞬也不瞬一下。
等了一分鐘見她似乎仍無法移動,蘇灝決定轉頭看身邊的外場,他對那服務生笑了笑說:「今天麻煩你幫忙關店,可以嗎?」
外場看著老闆怪異的表情,再看看這個下達命令的怪客人,既然老闆不說話,就表示同意怪客人的命令吧!老闆都默許了,她這個外場也只得點頭。
「你是不是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我了?」他開了車,不時以眼角餘光掃臉被他半強迫拉進車裡的她。
「我——」哎,她怎麼老是我啊我的,就是接不出像樣的話。
「的確很有可能!」蘇灝握緊了方向盤,專注看著剛轉上來的高速公路路面。「如果你沒在最後一場表演留了破綻,你很可能不會再看見我。」
「表演?破綻?」由發現他到現在,她的腦子就亂了。蘇灝的模樣,像曉得了什麼。
「對!地方法院前的那場表演,你忘了加一點傷心、震驚的表情。事實上,你的表演糟糕透了。一個真的滿心歡喜要結婚的新娘,聽見準新郎說不娶她了,應該多少會傷心、多少掉幾滴眼淚,而不是一臉理當如此的樣子,甚至到最後還一臉從容就義的模樣,對拋棄她的準新郎說:一定要快樂。
你演了一場很好的戲,從一年多前到最後一場表演前,你一直演得很好,好到連古岳威都嘲笑我空有虛名,什麼精明果決的評論都是假的,遇上一個會演戲的女人,別人口中厲害的蘇大律師就變成了道地的白癡。「他偏了頭,要讓她看見他唇邊的笑,他不要她以為,他在生氣、在指責她什麼。
她似乎瑟縮了一下,半張著口想說話卻終究一個字也沒說。蘇灝騰出右手握了握她手臂,笑著:「冷不冷?我忘了該幫你帶件外套。」
對他冷不冷的問題,她搖搖頭,不清楚蘇灝究竟是知道了什麼?或只是單單來指責她演了一場戲?因為她沒掉淚、不夠傷心,所以他覺得報復得不夠徹底嗎?她真的很迷糊了。
收回擱在她手臂上的掌,他再說:「還好你最後的表演不太精彩,我回到車上後,看你送的花、想你說的話、想你臉上的笑,總覺得很不對勁。隔天再去找你,你就不在了,我只好找古岳威。」
「威威……說了什麼嗎?」
「你怕他說你壞話?他說了很多,就是不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只好纏著他,天天到他的辦公室報到,這兩個多月,我比他公司的員工還勤快,每天不到打卡時間就出現,別人下班我還窩在他辦公室。
我欺負了你兩個月,他說欺負他妹妹的人,他絕對要加倍報仇,本來想整我四個月,後來看在我簽了幫古氏企業免費服務三年的律師顧問聘約上,他勉為其難提前一個半月告訴我你的下落。
其實,我大可以托別人找你,但從古岳威那裡,我能聽到很多事,很多關於你、而我卻不知道的事,所以我晚了兩個多月來找你。「
古岳威向他討誠意,他惟一能表現的誠意,就是每天纏著古岳威,甚至把古岳威的辦公室當成自己的臨時工作間。
那男人確實很盡職地幫「妹妹」討公道!毫不歉疚地折磨他,每天透露一點關於紫築一年多來的生活,包括她父親過世、包括她在日本「流浪」近一年、包括她差點放棄後續治療、包括……她用哪種心情穿那件白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