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著他透著寂寥的背影,她就明白他剛出口的要求,她是拒絕不了了。
澔宇轉身對上她的視線,事實上,他不會無端告訴陌生人任何私事,剛看到瑀舲的第一眼,他直覺認定這個女孩能懂他的心情,因為她眼裡流露著跟他相似的孤獨。
他們似乎有著相似的靈魂、相似的氣味,人跟人之間,有時憑藉的就是那麼一點相似感。他不常有這種毫不務實的想像,這一回絕大部分是為了澔星。
「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他問。
「我盡力。」盡力?她又能盡哪種力?幫他挽留唯一的弟弟?情況似乎有些荒謬可笑,可是她卻好像身陷其中走不出來。
而他弟弟會是「他」嗎?如果是他,她又該怎麼辦?
「謝謝你。瑀舲,我做了一件可能會讓你覺得不舒服的事,但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惡意。我知道你是薛家收養的女兒,也明白一些狀況,我想說的話很簡單,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我都願意幫忙。」
「你調查我?」她帶著指責的口氣。
「對不起。」他的道歉很真誠,一下子澆熄了她的怒氣。「我只是想多瞭解你,因為——」
「因為你弟弟的關係。」她接了他的話,「我能體諒你的心情,但是請你保證,類似的狀況不會再發生,我希望能保有一定程度的隱私權,可以嗎?」
「可以。」
***
還沒由方才談話的情緒裡恢復過來,瑀舲回到自己的位子才正打算坐下,小蘋立刻丟了另一道「命令」給她。
「總經理來了,現在正在裡面等你。」
她的辦公桌就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外,小蘋的話教她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情緒,再度昂揚起來。
歎口氣,她認命地走向那扇緊閉的門,既然這樣,就把事情一次解決吧。等她弄清楚那扇門後的人是不是「他」,再作決定。
站在門前,她用力深吸口氣,輕輕敲了門幾下。
「請進,」
唉——她幾乎不用進門,就能確定是他!因為他的聲音,特別到讓她難忘。
看來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她還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沒想到她早不知不覺踏入他的勢力範圍。
***
好乾淨清朗的一張臉!她在進門後,旋即怔在原地,而他不移不動整個人還靠著椅背,看她瞬息變換的臉色,他笑得溫和。
「不習慣我的改變?」問完,他趁著她還在驚訝中毫無防範,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先關上還敞開的門,才拉她找了足以容納兩人同坐的沙發。
他摸著她新剪的短髮,「你也換了髮型,我喜歡你的短髮,乾淨俐落。」
她是不是該回應他什麼?可是她的腦袋糊糊地,他們應該沒那麼熟稔,可他撫摸她短髮的手卻好自然,她原想出聲制止他的動作,又想起他們之間也已經不算陌生……好矛盾的感覺!
「你沒聽我的話,居然逃走了!我醒過來發現你不在,覺得好慌。」他說話的方式還是那樣直接。
她那樣離開稱得上「逃走」嗎?他的措辭會不會太激烈了?
「我說過,我只想擁有你一夜,過了那個晚上,我不會再纏著你。」她試圖跟他講理。
「可是我也告訴過你,我希望你——」
「我當然記得你告訴過我的話,」她急切打斷他的話,關於事後他說的那串話,她當然記得,不需要他再次複述。「但那僅限於你希望,並不表示我也同樣希望,我想我應該擁有選擇權。」
那天他的擁抱強烈得——讓她害怕,好像整個人會在那緊得讓她喘不過氣的擁抱裡,被狠狠吞噬、淹沒,所以,她想她還是逃走吧!
活了二十六個年頭的她,從未體會過那種讓人心神俱失的感受。嚴格說來,她確實算是逃走,因為那過於強烈的感覺顛覆了她的承受能力。
他確實要求過她,要她留在他身邊。他在事後喃喃於她耳際低語,說他好幾夜沒能睡著了,好累好累,實在抗拒不了突然來襲的睡意,可是他不想她離開,所以緊緊抱住她,求她等他醒來。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幾夜沒睡,最大的可能性應該就是為了他「已成歷史」的未婚妻。
那天清晨,她傻傻望著他透著疲憊的沉睡面容,心疼好久,陌生情緒的刺激,令她不由得清醒,他還是個陌生人啊!
而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似夢般不真切,卻又有著明明白白的痕跡,他在她頸間烙印的吻痕,直到清晨摸起來,都還能引發微微的刺痛,以及她雙腿間傳來初經人事的酸疼感,在在提醒她,那些夜半激情,是真真實實發生過,並非她無端想像的一夜春夢。
那天早晨,她甚至開始質疑,她是否沒有絲毫報復培軒的念頭?是否沒有任何想讓自己好過些、平衡些的想法?抑或是,她對他真有超乎尋常的感受?
可是,人跟人之間能有這麼奇怪強烈的感覺嗎?
如果沒有其他稱不上光明正大的情緒在作祟,她還會跟他發生關係嗎?一個滿臉鬍鬚、一頭亂髮的男人!
她的感覺在那個清晨混亂得讓她只能「逃走」,一直到她逃回高雄,她才恍然明白,跟他上車之後的幾個小時裡,她完全沒想起培軒與湘渟,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
她的身體承受著他製造出來的狂烈、她的耳邊只能聽見他舒緩輕柔的讚頌,他毫不吝嗇讚美著她的身體,她必須承認,她的女性虛榮在那接下來的情境裡,得到最大的滿足。
面對她擺明了拒絕的態度,澔星不以為意。跟他一度以為再也碰不到她的失落感相比,她的小小拒絕還在他能忍受的範圍內。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會為難你,你去忙吧。」一瞬間,他放開了一直握著她的手,甚至還跟她保持了一小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