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那麼輕柔,連在一旁的姜羿都看傻眼了,原來他家的小霸王也有這一面啊!
她萬分仔細將小魚黏回去,一分鐘後,雖然陶瓷小魚看得出曾受傷慘重,但那裂痕已經細微到不仔細看,都能被忽略的程度。
然後,姜綾再小心翼翼將風鈐交回樂樂手裡。一手握著那條救了小魚一命的萬能膠,一手撐著下顎,她萬分好奇的開口了。
「這個風鈐一定對你很重要,我哥從來就不是細心的人,像他這種笨蛋只會說:我賠你一個一樣的。他喔,永遠都弄不懂,對女人來講,物質的附帶意義,遠勝於物質本身。我猜,這個風鈐,一定是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送你的吧。」
樂樂總算正眼瞧著蹲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老實說,三個人蹲踞在高雄車站大廳入口,畫面很怪異而奇特,更別提那散落一地的其他東西,不過這三個人似乎沒立刻更改這幅畫面的念頭。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風鈐。」樂樂由衷感激著。
一下子,姜羿成了無所事事的第三者,被兩個女人晾在一邊發呆,所以他只好接起將一地散落物品,收回陌生女子提袋裡的工作。
「不客氣。我叫姜綾,這是我沒人性的哥哥,姜羿。」
「對不起,其實是我不對,我自己沒注意,才會撞上你哥哥,不是他的錯。我叫紀樂萱。」
樂樂第一個站起身,另外兩個人跟著站起身。
樂樂接過姜羿遞來的提袋後,輕聲對他說了句「謝謝」。
「你要去哪裡?我要我哥順便送你,算是跟你道歉好不好?像你這麼善良的女孩,就算錯的人是我哥,你也不會讓他難堪。你放心,我哥可能是個壞人,可是我保證我是個好人。我會保護你,不受壞人的欺負。」
這小孩子還真是大言不慚!姜羿早見怪不怪了。
樂樂被她開朗的態度逗笑了,她的笑引來了姜綾的「大驚小怪」。
「你笑起來好像春天,你要常笑。我保證,沒有一個男人能逃過你迷人的笑容。」
是嗎?姜綾的話勾起樂樂心底的苦澀——就有一個男人逃過了啊。
姜綾敏感察覺到,自己的話好像引來她的悲傷,於是她說:
「你還沒告訴我們,你要去哪兒呢?」
「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樂樂在姜綾的熱情注視下,不由得說了真話。
其實,她應該說她正在等朋友,然後跟他們兄妹倆道別、然後找個地方先坐下、然後繼續她「漫無目的」的冥想。
可是她沒辦法對姜綾說謊,因為她好心救了她的風鈐。
姜羿皺了眉頭,他不會碰上了逃家的女孩吧?!至於姜綾則閃著她那雙靈活的大眼,腦袋飛快轉著念頭。
「那正好,我要去逛百貨公司,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的話讓另外兩個人都錯愕——
姜羿想著,這小魔女不會要把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帶回家吧?
樂樂則想著,這樣似乎很唐突,而且,她並不算認識他們兄妹!
然而向來說風是風的姜綾,兩三下就解決了另外兩個人的猶豫不決,她一手拉著姜羿、一手拉著紀樂萱,分別對兩個人說:
「哥,你送我們到SOGO,這樣你到公司也近些。我逛完百貨公司,會自己坐車回家。」
「樂萱,你陪我去逛逛百貨公司,順便給我一點建議,我想買些衣服,下星期三是我的生日,我當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對吧?」
就這樣,一個小魔女莫名其妙主宰了兩個人的決定權。
*** *** ***
才帶著岳楚楚進了飯店的蜜月套房,鍾闃立刻撥電話給小新,對於鍾闃修飾過的急切,楚楚看在眼裡,不願多說什麼。
她靜靜退出鍾闃的視線,將空間留給他一個人,在女性特有的直覺下,她知道那通電話具有某種意義,某種她不願刺探的意義。
她不要他們的婚姻以嫉妒、爭吵為起始,所以此刻她情願安靜退出,走進浴室。
電話另一頭,小新支支吾吾地報告自己辦事不力的「成果」,隔著電話,他自然看不見鍾闃臉上愈益深沉的表情。
「樂樂堅持不肯跟我們回來,她坐上最後一班南下火車走了,只留了一封信要給你。闃哥,你——」
鍾闃不給小新說完的機會,用力掛了話筒。
她,到底還是走了。
飛機上,他一顆心上心忑不定,賭著他的樂樂,會因為愛為他留下。她是他的,她該為他留下、她該相信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為她完成所有夢想。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能為他堅持、不能留在他身邊?
傻樂樂,她真以為,他會讓她輕易走出他的生命嗎?
在她為了愛他而一無所有後,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離開,沒了他的保護,柔弱的她又能走到哪兒?毫無「現實生活歷練」的她,又要拿什麼為生?
鍾闃起身走到浴室門前,敲了門。
「明天回台灣。」他對著立刻開門的岳楚楚說,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氣。
「好。」楚楚溫順、簡單給了他回答。
她的柔順反倒讓鍾闃升起一股罪惡感,對於他無理的對待!她連一絲絲抱怨、一絲絲難堪的神色也沒有。
「楚楚,我——」他突然想解釋,可是又該解釋什麼?解釋他的心在遙遠的台灣嗎?望著她與樂樂幾分相似的神韻,他的不安更加放肆地延展開來。
「沒關係,我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你訂機位了嗎?」她截斷了他的話,不管他想如何解釋,她都不想聽,既然橫豎都是謊言,聽與不聽都不重要。
「爸爸那邊我會幫你解釋,你不用擔心。既然明天就要回去,那今天早點休息好了。」她繼續為他設想,體貼的幫他連後果都擔下了。
鍾闃突然講不出話,為什麼她不多些干金小姐的驕縱?她甚至不追問他取消蜜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