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事情看來是越來越複雜,她腦子一片熱烘烘的,不明白自己怎會把自己搞到這種死胡同的境界。
「好吧,既然長老來了,不陪他們吃個飯,也說不過去,你說是嗎?」既來之,則安之,到時再見招拆招,先穩住目前的局勢要緊。
「太好了,我好久都沒跟梅姊你同桌吃飯了,你知道嗎?今天吳大嬸做了好多好多苗疆一帶的料理,有虎皮青椒、糟辣鯽魚、牛打滾還有還有……」
絲絲邊走,邊如數家珍的說道。
她真想叫絲絲閉嘴,此時此刻,她真不想聽到「苗疆」這兩個字,非常非常地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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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園的餐桌上,難得出現熱鬧歡樂的榮景、
除了該回來的杜烈火與杜靜海兩對夫婦,還有兩位重量級的老爺子,多福翁與多壽翁,兩人年紀都在九十歲以上,在宗親會裡可說是德高望重,有著相當舉足輕重的地位,即使是陸不凡與楚嬌嬌與他們同桌吃飯,也得要請他們奉為上座。
多福翁頭禿眉也禿,厚厚的雙下巴將脖子都快要擠不見,兩眼老是一副睡不飽的模樣,圓圓的獅頭鼻老擠呀擠的,神智永遠保持在昏沉狀態。
反觀多壽翁,則是標準的仙風道骨,發濃且白,眉長及肩,說起話來慢條斯理,雖然年事已高,但腦袋瓜仍精明得很,後生晚輩想要騙他,還沒那麼簡單呢!
「福老太爺,壽老太爺,日安。」元梅走在絲絲後頭,來到圓桌邊,朝兩位老太爺斂裙福身。
「是小梅啊,好,好……」依舊是慢如龜速的腔調,多壽翁看到一旁低著頭打盹的多福翁沒反應,抬起肘來撞了撞他的身子。「福老,這……元梅跟你請安來了。」
過了一會,多福翁才瞇起眼說道:「我無所謂。」
誰都知道多福翁不管是誰問他什麼話,他一概皆是回答「我無所謂」。
久而久之,熟知他的人也習以為常,反正兩人出場,都是由多壽翁在發言,多福翁只是亮個相,實質上給不了什麼意見。
這重新坐回進園飯廳吃飯的感覺,讓元梅感到既陌生又遙遠,還記得三年多前,這張飯桌上,還坐著爹爹及三個妹妹,以及杜乘風的娘楚嬌嬌,如今,三個妹妹皆已出嫁,杜乘風兩個弟弟也娶了媳婦,唯一不變的,就是她和杜乘風兩人。
他好像還在等著她,即使這幾年為了生意而鬥得昏天暗地、你搶我奪,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留了個空位,隨時等她回來,就像這張她慣用的椅子,慣用的位置,一樣沒有一丁點的改變。
「你怎麼突然之間就昏了過去,幸好大夫說只要躺一會就沒事,你是不是心疼自個兒的妹妹損失那麼多銀子,才會緊張得昏了過去?」杜乘風滿心焦慮地看著她,這大姊難為,連妹妹們的虧損,也看得比生命還重。
「是啊,梅姊,聽說正廳前的那塊匾額,還是你送來的,你是不是聽到大哥在南方六省的貨全被退了,所以才想惡作劇來氣氣大哥啊?」藏族姑娘索瑪達娃,也是杜靜海的心肝寶貝,甜甜地對著元梅笑問。
這兩個才嫁進杜家的漂亮寶貝,就算原本不曉得杜乘風與元梅的故事,但在耳濡目染,由丈夫天天一點一滴說著故事,想不知道也難了。
「不不不,話不能這麼說,這送匾的意義,明著是想氣氣大哥,但心裡頭……卻是關心得很,要不然,怎麼會在第一時間,就到進園來探視狀況呢?」杜烈火大嗓門一分析,倒也讓其它人點頭連連。
「所以那匾額上『花無常紅』四字的涵義,就是在砥礪大哥,要他時時刻刻,謹記在心,隨時得保持著居安思危的驚覺,正所謂思則有備,有備才無患嘛!」滿腹經綸的杜靜海一剖析起來,更把元梅最原始的那股罪惡,消弭得無影無蹤。
「所以我們大家就一起來敬梅姑娘,感謝她對咱們大哥的關心與照顧。」杜烈火舉起酒杯,吆喝在場人一起向元梅敬酒。
這一呼百諾,每個人手中皆把酒杯端到額前,還以一種感激敬重的眼神,看著始終還沒說上半句話的元梅。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根本就不是如他們說的,是這樣慈悲為懷的大善人,策動南方六省商家一起退貨的人是她,第一個跑來看好戲,帶匾額來羞辱杜乘風的人也是她,可是現在……她怎麼倒成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這根本就和她的原意相逆而行。
「梅兒,大伙的手都舉酸了!」杜乘風在她耳際,慎重地提醒著。
「喔……」她端起酒杯,面對著一張張友善的臉,她還真有點良心不安。「各位快別這麼說,我相信以你們大哥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化險為夷的。」她一飲而盡,臉上不自然的笑容讓她感覺自己好僵硬。
「梅兒,瞧你,又喜歡在弟弟們面前笑話我了,說真的,這件事還得要你陪我去查,才有辦法進展得順利些。」他替她夾起了一塊紅糟肉,可肉還沒到碗裡,就聽到元梅大叫了起來,
「什……什麼,你……你說什麼?」
所有人吃飯的動作全停了下來,有叼著一塊肉在嘴邊的,有鼓著飽飽腮幫子還未吞嚥的,就連兩位長老也嚇了一跳,慢慢地將脖子轉個方向,焦點全聚集在元梅身上。
「嗯……我是說……你剛說要我陪你去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必須要鎮靜些,平時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怎反到這節骨眼,就忘了把「沉穩」兩字帶在身上呢?
「是這樣的,我剛跟兩位長老商量過,這件事可說是茲事體大,絕不能等閒視之,加上這其中的損失,還包括你那三位妹妹及兩位長老,身為陸家的一份子,我相信你不會袖手旁觀吧?」杜乘風說得滿臉誠懇,話語中處處充滿著要她披掛上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