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經理呵呵笑過,拿出手帕抹汗,把手上的報告書翻回原點,準備重頭來過。
「王經理,聽說你大學是讀中文系的?」一看到手帕,蕭朕霆的心思又被擾亂了,索性轉開話題。
「呃,是。可是我研究所跨組,所以在管理領域我也……」以為總裁大人對他的報告書有專業上的質疑,王經理連忙解釋。
「我不是要問你這個,其實......」蕭朕霆濃眉緊皺,煩惱神色立現。
「蕭總有什麼問題嗎?」壯大膽子,王經理關切地問。
「嗯。」嚴厲的黑眸來回掃過眼前忠厚老實的男人,蕭朕霆才慢條斯理拿出三封上星期快遞過來的情書遞給他,希望能靠他翻譯出信紙裡,那令他失眠好幾夜的外星情書。
王經理戰戰兢兢地接過情書,攤展開來,十分潦草難看的字跡登時跳躍而出。
第一張信紙寫著:「送你一隻春天的熊,這是喜歡。」
一抹笑意攀上王經理的嘴角,再看下一封。
第二張信紙寫著:「送你紅豆一顆、骰子一副,這是想念。」
神秘的笑意有擴張的趨勢,王經理緊接著看最後一封。
第三張信紙寫著﹕「一方素帕寄心知,你是笨蛋。」
王經理終於忍不住失笑了。
「蕭總的女朋友真是很浪漫又很有趣,呃......」王經理一抬頭,發現總裁不爽的瞪視,透露出一個「我看不懂,你笑什麼!想死嗎?」的訊息。
答案是不想,於是他連忙斂回笑容。
「什麼意思?」蕭朕霆悶聲問著。
「蕭總的女朋友是用禮物和典故來表達心中的情意。」王經理努力找回中文系文人的風骨,慢慢解釋。
「春天的熊,應該是說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書中有一段描述喜歡的文字,大意是,喜歡對方的程度就像在春天的森林裡,看到一隻毛色如天鵝絨般的小熊,然後跟牠互相擁抱在草地上打滾,快樂的玩一整天。」
跟熊擁抱打滾?!哪只熊這麼不要命了!
蕭朕霆單眉斜挑,充滿更深刻的不爽,淡淡地拋出不受教的三個字。
「聽、不、懂。」
「呃,這個就是嗯......」面對毫無浪漫天分的學生,王經理只得努力苦思簡化成白居易式,讓老婆婆也懂的解釋法。「她的意思應該是,喜歡你就像那種感覺一樣,很快樂。」
「嗯。」濃眉微微舒展,不過神色仍郁,哼聲著。「下一封呢?」
「紅豆一直有相思豆的別名,表示相思。」王經理覺得自己有點像廟裡解籤的廟公。「至於紅豆跟骰子,應該是出自一首唐代詩摘:「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入骨相思?她有這麼想他嗎?白癡!想他幹嘛不直接寫出來,送這種鬼東西,真要他自己猜,恐怕下輩子也找不到答案。
「很好。」眉心不再聚攏,他拋出那條莫名其妙的手帕。「那這個呢?」
「這個,咳......」瞥了眼心情才轉好的總裁大人,王經理忽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說!」蕭朕霆低沈的嗓音充滿陰冽魄力。
「就是,咳,蕭總的女朋友在怪你不解風情。」王經理硬著頭皮解籤。
「不解風情?!」濃眉再度挑高。
他的人生精華都為了忘記她,葬送給公司了,哪有時間看那些一風花雪月的書,她居然還怪他不解風情?
他回去一定要狠狠的、狠狠的......吻她一頓。
「我寫給你看好了。」看總裁那副恐怖的表情,王經理有些一膽戰心驚,不願意直接背出來,抓了紙筆埋頭猛寫,遞給總裁大人。
蕭朕霆抓過便條紙,看著上頭的短詩,眉頭不動,教人難以分出其中的喜怒哀樂。
紙上寫著: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衡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
這小貓女!這麼多花樣!先是瞪著小詩半晌,蕭朕霆良久終於舒開了濃眉,露出了緩和的笑意。
王經理看總裁大人應該是愉快的模樣,終於鬆了口氣,房門外卻忽然傅來敲門聲,不願打斷正沈溺在愉悅中的總裁,王經理識相的去應門,來者是個快遞人員。
「蕭先生,有您的快遞,請簽收。」
王經理拿著一小包信封,讓他簽收,上頭潦草的字跡,一看就是方才情書中的醜陋字體。
送走快遞人員晃回桌邊,王經理看著總裁大人從拆開的信封裡,掏出一張小卡和一條醜陋的繩子,忍不住好奇。
「那是什麼?」如果是總裁女朋友編的,那還真醜!王經理暗暗想著。
而下一秒鐘,卻見以嚴肅、冷漠出名的總裁大人,看著小卡,臉上的笑意正無限、無限的擴大。
真、真恐怖的笑容!王經理目瞪口呆看著從未見過的笑臉,連連退步。
蕭朕霆沒察覺他的驚恐,持續對著幸運帶和信紙上難看的字跡,擴張笑容。
只見小卡上七零八落的散著幾個字:
蕭總裁朕霆大人﹕
對於你的求婚,我的答案是我把幸運帶拿下來了。
她發過誓,主動拿下幸運帶,就要嫁給他不是嗎?!含著幸福笑意的黑眸斜睨旁戒慎惶恐的王經理,下達指令:
「王經理!幫我訂最快的機票回台北,現在。」
※※※
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他怎麼還沒打電話來問安?今天她很可憐得加班,亟需聽聽他的聲音,安慰她的不幸。在空蕩的員工餐廳吃飯的尹汐月,正慢條斯理的享受著特餐,一面忍不住想著。
不知道他收到幸運帶了嗎?想起自己聰明的情書,尹汐月忍不住得意。
真想看看他收到幸運帶時的模樣,一定很有趣。
「尹助,妳在傻笑什麼?」臉色日漸衰敗的楊衍端著餐盤晃過來,卻沒坐在她對面,反而遠遠坐到隔壁桌去。
「你管我。」尹汐月哼著,才察覺到楊特助刻意疏遠的舉動。「你坐那麼遠幹嘛?」
「以防萬一。」楊衍悶悶的說,他最近運氣夠差了,不想再惹事。「我可不想去阿拉伯聯合大公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