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粒朱紅藥丸遞給慕容含情。「吃下去!」
慕容含情見這正是當日棠絕歡氣絕之時楚逸安所餵他吃的藥丸,登時恍然大悟,狂喜顫道:「這就是讓歡哥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藥?這可以解千月奪魂醉的毒,是不是?絕歡終於有救了,是不是?」
楚逸安見她服下劇毒,唸唸在想的仍只有棠絕歡的生死,不由得淒黯欲絕地笑了。「如果要死的人是我,你會不會如此緊張掛念擔心呢?」
慕容含情一楞,還來不及弄懂他的意思時,已被他逼著把藥丸給吞了下去。
「這二十五年來,父王始終沒放棄過尋找化解千月奪魂醉劇毒的方法,他留下這稀世毒花,廣邀天下名醫讓他們研究千月奪魂醉的毒性,終於在七年前,由南垣妙手華倫雲清師太研究出了一張藥方,製成了天玉補心丹,可壓制千月奪魂醉的毒性。」
棠絕歡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壓製毒性?只能壓製毒性卻化解不了毒性嗎?」
「千月奪魂醉是霸道至極的劇毒,世間至今仍無藥可解。」楚逸安歎息道。「這天玉補心丹是用繁坷車、老山人形參、千年松根茯苓膽、何首烏等名貴至極的藥物,往以百種藥草,九熬九曬而成。可起沉病,療絕症,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就算是剛斷氣之人,只要在半個時辰之內服下天玉補心丹,都可以活轉過來。」
慕容含情這才頓悟。「所以那日絕歡明明已經斷了氣,還可以起死回生,就是因為他在半個時辰之內服下了天玉補心丹。」
「天玉補心丹雖然解不了千月奪魂醉的劇毒,卻是針對千月奪魂醉會蝕心侵腦的獨特毒性所提煉出來的保命丸!服下天玉補心丹,可保往心口暖氣,好讓寒毒不會攻上眉心。魔毒入腦而死。」楚逸安深深地注視著慕容含情,低聲道:「天玉補心丹雖可保命,卻解不了寒毒。千月奪魂醉的毒性這一生一世都會依附在你體內,每逢新月之夜,你依然得承受寒毒侵體的痛楚。」
然而此刻慕容含情腦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那絕歡呢?絕歡已經毒入眉心了?」
楚逸安悲哀地笑了。「他身上的毒是先天之疽,根附骨血之中,本就無藥可治。如今毒入眉心,更是絕無生望。天玉補心丹級可保往他一時之命,也只是讓毒性壓抑更深,發作起來也會更加猛烈,他活著只是多受痛苦罷了!」
慕容含情心中整個涼了,她惻然笑道:「那你又何需白白浪費了天玉補心丹?反正我和絕歡遲早都是要死的,那日讓我和他一起死了豈不是乾脆?又何必將他救活來讓他多受痛苦折磨?」
棠絕歡握往她的手,低聲道:「情兒,只要能和你多相聚一時半刻,就算要我活著受盡痛苦,我也願意。」他凝視著慕容含情的眼,款款道:「你既能為我而死,難道我不能為你而活?」
慕容含情怔忡地看著他,緩緩流下了淚來,隔著水晶欄杆靜靜地倚偎著他。
楚逸安望著他們,神色隱痛而難以捉摸。他打開水晶牢的鐵鎖,看到慕容含情和棠絕歡滿臉愕然的模樣,不由得譏諷地笑了,對棠絕歡道:「你以為我要放你出來嗎?放你出來是可以,不過我勸你最好待在水晶牢裡頭。」
他拉著慕容含情一起進了水晶牢。一進了牢裡,慕容含情立即撲入棠絕歡懷裡,緊緊擁往棠絕歡再也不肯分開。
「這水晶牢是特地為你而建的。這塊千年水晶是天下至寶之物,可調順你氣血流通,吸收你體內寒氣。」楚逸安淡淡道。「但天玉補心丹加上千年水晶輔助,也只能再延你十日。」
棠絕歡輕輕摩挲著慕容含情的臉,貪戀著她香霧的溫暖,低低道:「十日,夠了……我本已是斷氣之人,能再見到情兒,再和她相聚十日,已經是從閻王爺那兒偷回來的福份,我很滿足了!」
慕容含情輕喟一聲,貼著他的臉頰,神情是極寧盤歡愉。經歷了棠絕歡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這一番折騰之後,兩人對生死早已看得淡了。只覺在這世上能多相守一刻便好過一刻,就算十日之後棠絕歡仍需魂歸地府,她也漠不在乎了。反正她已服下了千月奪魂醉,他若死了,她也絕不獨活!
「你們兩人一個是我親大哥,一個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卻聯手背叛了我……」楚逸安神色深沉難測地從袖中抽出一把薄劍,極冰極寒地道:「看著你們多活十日,就是增加我十日的痛苦。我知道你們有同生共死的決心,那我就成全了你們吧!」
長劍一抖,向棠絕歡疾刺而去。
棠絕歡不閃不避,他心裡對楚逸安一直懷著難以彌補的歉疚,若能死在楚逸安手裡,倒也算還了奪兄弟之妻的遺憾,他不但不怨不恨,心中反而有著卸下重擔般的輕鬆。
慕容含情站在他身旁,情意纏綿地望著他的眼,兩人癡癡互望,對楚逸安刺來的長劍,竟是視若無睹。
楚逸安心中酸楚難當,長劍一劃,割破了棠絕歡雙腕上的血脈。然後回過劍來,也劃破了自己雙腕上的血脈。
這一下大出棠絕歡和慕容含情意料之外,兩人驚疑不定地望著楚逸安,實不知他何以傷了棠絕歡後卻又自殘?他此舉的用意何在?兩人都是一頭露水!
楚逸安拋開染血長劍,將長劍從銅門的細縫擲入石室之中,幽幽道:「你身上的毒是由母體帶來,以致生來血脈之中俱含劇毒,無藥可解,無藥可救--這世上,唯有一個方法能解去你體內寒毒--
棠絕歡和慕容含情大震,心中湧上不可置信的狂喜。棠絕歡更是呆若木雞,他和寒毒掙扎搏命,二十五年來受盡了痛苦折磨,實是從未想過竟有能夠解去寒毒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