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兒眼稍凝上諷刺,睇向了花心男人。
男人接收到她的諷意,汗顏赧然地扯住失控怒罵的女人走離。「小巧,別在這撒潑,我們先回去再談。」臨去前,還不忘朝胡媚兒投以一道歉意的眸光。
撫著熱辣雙頰,目送著兩人一路糾纏出店,她唇角噙著的譏笑更甚,靜謐的餐廳內,她顯然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無奈起身付帳,趕緊脫離這一方窒悶天地。
頭又痛了。
她佇駐於人行步道上,厭惡起自己容易受情緒影響而犯起的偏頭疼。
真的……好疼……
撫額蹲於步道旁,她緊蹙著眉心,不期然想起了方纔那女人怒罵的字句。
呵,水性楊花!她俯首冷哂,還是想不清,為什麼「水性楊花」這沉重的四個字總是慣用於女人身上?而男人呢?簡簡單單的「花心」兩字便帶過,甚至當花心男人改過自新,世人便會遺忘他曾帶給女人的傷痛而接納他。
但女人呢?女人卻非得永遠背負著唾罵與指責,以及怎麼抹也滅不去的烙痕。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若真行為脫離道德規範的束縛,也是每個人自己所選擇的,何苦他人還得加諸眾多責備於其身,壓得人喘不過氣?她只不過是因為寂寞……
呼吸忽地急促,雙頰愈是熱辣腫痛,她苦笑著,心口蒙上層層陰霾。
「可愛的、親愛的小、狐、狸——」
壓得極低的螓首聞聲猛地抬起,她眨了眨眸,詫異地盯著蹲於眼前,與自己對視的俊美容顏。
「哇……你怎麼了?雙頰腫得這麼厲害?」他疼惜地抬手上前,她卻撇臉避開了他的撫觸。「瞧你,蹲在人行道旁,失魂落魄得活脫脫像個小可憐,真是讓我心疼、好心疼、好心疼……」他雙臂一層,溫柔地納她入懷。
「走開。」她鼓起熱辣腮幫子,睜著雙眸瞪向他。
「怎麼啦?我親愛的小狐狸?心情這麼不好啊?」他鍥而不捨地窮追猛問。
好氣!瞧見他的笑容,她更是鬱悶,她心情會這麼糟,全是他害的!
為什麼他總可以漾著張璨璨笑顏,彷彿天塌下來或是世界末日來臨一概與他無關?為什麼他似乎對於十年前那段戀情沒啥留戀及回味,還一逕地前來挑撥相思猶殘的她?
為什麼他總喜歡噯昧不清的與她糾纏?為什麼他不會厭煩這段藕斷絲連的感情?
「怎麼了?是因為你讓人打所以心情才這麼壞嗎?乖、乖,快跟親愛的阿煦說是誰打了你,我去替你教訓教訓。」東方煦再將逃離懷中的軟玉溫香攬回懷中磨磨蹭蹭。
好討厭!為什麼一直都是她在煩惱?!
「怎麼了嘛,唉!瞧你這紅腫腫的小粉頰,真是可憐,唔……好可憐喔,阿煦來給你『秀秀』……」他憐香惜玉似的以指撫慰她雙頰,緊接著噘起的唇瓣也連著一道慰藉下去。
「走開啦!」她不耐煩地撇開臉,不願承受他那一記溫柔的吻。
「偏——心。」他扁嘴,模樣頗為哀怨。「你剛才在餐廳裡都讓那個男人親,為什麼我不行親你……」啊!不小心說漏嘴。
她瞠目。「你都看到了?」
「唔……」他尷尬抿嘴。
煩躁心緒又添了抹狼狽,她狠狠深吸了口氣,掄起拳奮力捶他胸膛一記。「你全都看到了,是不是?」
「我只看到一咪咪啦。」他乾笑。
「胡說!你全看到了是不是?從頭到尾都看到了?!」她渾身發顫,璨亮雙眸直瞪著他,非逼得他說出實話不可,待她見他遲疑頷首承認,她忍俊不住捂臉哀呻。
「該死,你竟然全看到了……」她怎麼這麼狼狽、這麼淒慘!
「小狐狸,你別難過嘛,我真的只看到一點點而已,我沒有看到你跟那男的接吻,也沒有看到你被那個女的罵、被那個女的打喔。」雙臂繞過她抖顫的肩,下顎抵於她頸間磨蹭著,他眸中漫不經心地流露出狡黠光簇。
她反身,惡狠狠地揪起他衣領。「你是不是跟蹤我?要不然你怎麼會這麼巧的碰到我?嗯?」
「我只是擔心你嘛。」
「擔心?」顫抖尾音有著明顯攀升的趨勢。「你擔心什麼?你又憑什麼擔心?你這渾蛋!」她甩開手,邁離的步伐愈走愈慌、愈走愈急,如同她此刻失措的心。
「小狐狸,別走啊,等等我。」
身後傳來的呼喚登時令她思緒亂成一團,不爭氣的喉頭梗澀,欲回首怒瞪他的雙眸亦也不期然熱紅了眼眶,她抬手揉撫燙熱頰畔,疾行的步伐踉蹌停擺。
說好了要將一切拋諸腦後的……
說好了不再想起十年前的戀情了……
說好了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的糾葛……
為什麼一切都走了樣?她噘起唇,孩子氣的抬手揉眼,企圖揉去溘出眸眶的淚珠,無奈淚水卻是愈揉愈多,像是刻意與她作對似撲簌簌直落。
她真的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嗚……」她索性蹲在路上,抱膝痛哭。
一記低淺歎息伴著柔膩低嗓而下。「別哭了。」他大方提供溫暖臂灣,將她納入懷中。
「不要理我。」她偎於他懷中,意思意思地掙扎了下。
「乖乖,別哭了、別哭了。」輕而易舉地將懷中寶貝攬腰抱起,他步履輕盈地小心走著,深怕擾動懷中專心啜泣的淚人兒。
「你最討厭了,我討厭死你了!討厭鬼、討厭鬼、討厭鬼。」口是心非的淚人兒雙臂死攀著討厭鬼的頸項,—邊嗚咽一邊唾罵:「為什麼偏偏要在十年後才與我見面?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在機場等你等好久……」趁機多捶了他胸口幾下,藉以報復她葬了十年的心酸。
「對不起。」他俯首,萬般愛憐地吻去她眼角淚珠。
聞言,淚水又忽地成串落下,她抽噎得厲害,可憐兮兮地埋入他肩窩裡痛哭。「你……現在說……來不及了……渾、渾蛋……」她雙拳握得死緊泛白,順道眼淚鼻涕一逕往他身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