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辛苦啊!」她的答案令他失笑。「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毫不費力地就愛上某個男人?」像他,毫不費力地就愛上恩雅。
「沒想過耶!想著怎麼努力愛上你都來不及了。」
夏織說得俏皮,任峰卻聽得沉重。
恩雅說得沒錯,她一直在為他們未來的幸福努力。
但光努力,就會有幸福嗎?
「如果我說要退婚呢。」任峰直接地說。
夏織怔愣了下。他還真坦白啊!
出了你那個沒半點操守的妹妹,我們沈家再也丟不起任何臉了。
她幾乎能想像出爺爺和爸爸聽到這話會有的反應。
「爸爸和爺爺不會答應,你也不會這麼做的,想想你若這麼做,將發生什麼事。」她笑笑著舉杯。
任峰也舉杯,包裹在晶瑩玻璃杯中的紫紅酒液在清脆的撞擊聲中揚起炫人的微波,夏織輕啜了一口,他卻將整杯飲荊發紅的眼裡,他看見了端莊微笑著的夏織。
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會辜負一個女人,但無妨,她不愛他,受傷的頂多只是名譽和自尊。
他會毀掉任沈兩家長期投人大量人力、物力、財力規劃的合作案,同時毀掉董事們對他的信任。
他將承受家人和沈家所有人對他的不諒解。
但去他的,這些全比不上乍見恩雅依偎在他人懷裡來得嚴重。
你墜入愛河,沒救了,唯一的方法是把她變成你的,而且是只有你的。
他以為任軒太言過其實,他也以為恩雅和過去的每個女人一樣,不過是他生命裡的一小段插曲。
他高估了自制,低估了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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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威菱二十七摟燈光大亮,燈光下,任峰低咒著掛下手中的話筒,打開隱藏式的櫥櫃,裡頭滿滿的都是各式珍藏的酒,他隨手挑了個高腳杯。
爸,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熱辣的酒液徐緩入喉,溫熱了他的心、他的血。
父親為他試圖毀婚氣得半死,連向來開明的母親也在電話邊直嚷著不贊同,臨掛電話對,父親還厲吼著要他和「那個女人」趕快了斷。
真好笑!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恩雅的存在,玩玩就行,一旦當真,每個人都變了臉孔。
難道他只能眼睜睜地放恩雅走嗎?
先前朱自勝攬著恩雅的肩頭、兩人親密離開的畫面如利劍般劃上心口,他為自己再斟一杯酒,這回狠狠地一口吞下。
「哇,我說這麼晚了還有誰在,原來是你。」楊紹棋路過,見著他的辦公樓層居然滿室燈光,忍不住上來一探究竟。
「要來一杯嗎?」
「你不辦公待這兒幹嘛?今夭沒和你那個冰山美女約會?」
「不再有約會了。」任峰陰沉著臉,拿了個新杯子為他倒酒,倒著、倒著,卻直接將整杯酒倒進自己嘴裡。
「怎麼回事?」揚紹祺蹙起眉頭。
「紹祺,告訴我,你愛過嗎?」他大力放下手中酒杯,炯炯雙眸裡隱約泛著奇異的光芒。
揚紹棋蹙緊眉頭、微瞇雙眼。老大兩頰泛紅、眼神迷漾,似乎醉了,不過他也不能確定,因為自認識他以來,他從未見他醉過。「愛過,當然愛過,我身邊每個女人我都嘛愛。」他咧嘴笑道,一貫的吊兒郎當。
「不,你騙我,你從來沒有愛過。」
揚紹祺一愣。他突然明確知道老大醉了,因為他的聲音出現前所未有的嬌態。
撒嬌,他在向他這個大男人撒嬌耶!澳閆臼裁慈隙ㄎ掖永疵揮邪屨T彼翩茈v緦韉牧騁蚣逽c絛Χ蒯N煄H
「我從沒見你為哪個女人嫉妒過。」任峰搖著頭,愈搖愈大力。
「嫉妒?唔!這倒是真的。」沒想到老大嘴裡會吐出如此精闢的見解。揚紹祺頓時頗有同感地直點頭。
「那麼,誰讓你嫉妒到一個人喝起悶酒來了?」難得的正經馬上被拋至腦後,他的雙眸閃著淘氣的好奇。
「他。」任峰語帶三分悲淒。
揚紹祺眨了眨眼。「他是誰?」
「他就是他,我好嫉妒他。」
揚紹祺凝起眉頭。一人一佯醉態,原來老大喝醉了不但會撤嬌,智力還會退化成小男孩。
話說回來,富足如任峰,他該嫉妒人什麼呢?「你嫉妒他什麼?」
「我嫉妒他可以大搖大擺的說要和她交往,我嫉妒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允諾她未來,我嫉妒他可以天天見著她,藉著地利之便增進感情……」任峰說著、說著,又郁卒起來了,他拿著酒瓶直接朝嘴裡灌,溢出的酒液順著下巴、脖子濕透了衣衫。
揚紹祺沒上前將酒瓶搶下來的原因是衣服「喝」的遠比他喝的多。他說了一堆他他他的,雖然模糊,但他大概明白老大滿腹愁悶為的是什麼了。
他和何恩雅分手,何恩雅另結新歡,一個可以承諾她未來的新歡,就這樣。
卻讓老大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老大,女人再找就有……」
「所以我說你還沒有愛過。」任峰的眼中隱隱泛著淚光。「多希望我和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給她她值得的幸福,但那個走在她身邊的不是我,那個可以給她幸福的人也不是我!」他將空無一滴的酒瓶猛地往地毯上一砸,酒瓶悶撞一聲滾至牆角,沒破。
「那還不筒單,退婚啊!」揚紹祺雙手環胸,微挑雙眉。
「事情沒有這麼容易,婚事是我親自應允的,婚期也都訂好了,夏織等著我去迎娶,兩家人都丟不起這個面子,我和我爸媽提的時候,我爸爸差點氣死。」
「也許你能說服沈夏織和你站在同一線,這麼一來,你們和平解除婚約,兩家……」「這個方法行不通,我探過她的口風了,她對這個婚約死心塌地得很。」
「她愛你?」
「不,她愛的是他們沈家的面子,她自以為是的家族使命感,即使她再不愛我,她也會嫁給我,只因為她爺爺、爸爸這麼吩咐她。」
「奇怪了,這年頭女人不是唯愛最大嗎?」揚紹祺聳了聳肩。
「顯然我遇到兩個例外了。」想到這兒,任峰又無法遏抑地躁鬱不己。
夏織,是她的婚姻、她的一輩子,她卻笑得像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