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真覺得右手骨快被他捏斷了,跌跌撞撞的被往前拽去。直到房門口,他將她用力甩進去,幾乎撲倒在地,左手下意識的往地上一撐,不料再度迸裂左手的腕傷,差點痛昏過去。
忍著昏眩,她努力跪坐起來,危顫顫的抬起兩隻手腕,才發現一手早已一片瘀紫,而另一手則開始泛出不陌生的點點血花。
靳碩南站在門口瞇緊眼,強迫自己不看她的手。「你就好好待在這裡,不要想走出房門半步!如果想逃跑的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說完,他左右一拉,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
「等一下!求你等一下!」韓真大叫,狂亂的衝到門口,用力地拍打門板。
門外毫無動靜。
「求你開門!不管你們要做什麼,我娘還在山寨裡,你們不要傷害我娘,我求你們不要啊!」她完全不顧兩手的傷痕纍纍,瘋狂地槌打堅固的門扉。
「放我出去!你們不能傷害我——開門!開門呀!」門內的人兒可憐的殷殷哀求,淒慘的悲號隨著不斷的敲擊聲,迴盪在空曠死寂的迴廊間。
「不要……不要傷害我娘……」她不停的流淚,嘴裡一直喃喃念著。終於明白沒有人回應她後,她頹然的靠著門板向下滑落,絕望無助的緊抱自己,蜷縮在地上。
她向天祈求,保佑娘能躲過災禍。
☆ ☆ ☆
當天夜裡,大批武裝人馬在黑暗的掩護下悄悄行動。
一路人馬按照原訂計劃進行剿寨,官兵按照原訂路線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入防備不及的山寨後門。
正當羅騰久滿意的看完紙條後,正要調派人手到後山守著,沒料到駱直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老大——老大!不好了,好多好多的官兵從……從後山攻上來啦!」駱直的臉色死白,雙腳不住的打顫。剛剛看到山底下一片黑鴉鴉的,怎麼瞧也瞧不出到底來了多少人。
羅騰久一愣,馬上低頭看紙上的內容。沒錯啊!上面寫的是三日後,初一子時,怎麼現在就……
「他媽的,韓真這賤人騙了我?傳下去,把守在前寨的兄弟多派一些人到後山擋住。」羅騰久怒啐一口之後大吼,眼底冒出火燒般的血絲。
「是、是,快、快呀!」駱直扭頭向旁邊的嘍囉用力揮手趕人。
「元子奎和小伍呢?」這兩個小子和韓真那臭娘們一向要好,該不會也一起背叛他了?
「他們將紙條傳給寨口的兄弟之後,就下山不見蹤影了。」駱直低著頭,不敢直接衝到羅騰久的怒氣。
「他媽的!他媽的!他們一定也背叛我,逃之夭夭!我要把他們兩個抓去餵虎!」
突然門外幾隻小蝦小蟹被人踹飛進來,隨後擁入不少黑色勁裝的持刀打手。
「老大……山前……也有人攻上來……」一隻小蝦兵奄奄一息的送上消息後斷了氣。
「是你!」羅騰久一眼認出帶頭的領袖。
靳碩南冷笑著,森然的目光充滿殺氣。
靳馭北向前站出一步。「老大當得夠久了,今天我肯定讓你玩回老家去休息。」
駱直腳軟的跪下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投降——」話還來不及講完,便人頭點地。
「沒有用的東西。」羅騰久發怒的一刀揮過去。靳馭北厭惡的向一旁從容退開,閃過突然飛濺的血花,靳碩南則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他利落砍死自己的手下。
「老子我在這山寨開始據地為王,你們都還只是吃奶的娃兒,憑你們想鬥我?不自量力!」
「那就試試看,今天一定要拿你血祭我父母及無數亡魂。」靳碩南握緊刀,蓄勢待發,雙眼綻出興奮的噬血光芒。
羅騰久暴睜著牛眼,鼻翼一張一翕,突然仰天長嘯。「好!有種!」
沒有預警的,羅騰久倏然大吼一聲舉刀劈向靳碩南……
一夜突襲殺戮,整個新羅山寨被血染遍。直到黎明初升,山寨也成了一方死域。
在山壁一角,擠聚了一群面容驚恐、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一丈遠的地方
則是另一群垂著頭、手腳被捆綁的山寨兄弟。裡頭有一大半的人全是因為眼見親人被挾持而自動繳械投降,所有人全安靜的團團坐在地上,由官府士兵持刀看守。
靳碩南疲累的靠在山壁上,看著眼前淒惶的景象,心裡的仇恨被澆了大半。誰無父母子女?這般冤冤相報,彷彿成了一樁可笑的執念。
「大哥,官爺那邊說,他們在羅騰久跳下的山崖底下全力搜尋,至今仍然一無所獲。」靳馭北有些忿然。
好不容易報仇在望,哪裡知道被他們兄弟聯手逼到山邊之後,羅騰久竟然跳崖。
靳碩南捏緊拳頭,咬牙說道:「繼續找。靳府的人手也全力投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要羅騰久伏誅!」
☆ ☆ ☆
靳家兄弟凱旋歸來,靳老爺和老夫人的血債終於得償,整座府邸沸騰了好幾天。
由於俘虜眾多,官牢爆滿,於是商借靳家三代之前所設置,但空廢許久的牢房,將山賊親眷移撥過來,等候發落。靳府戒備加強數倍,甚至還有不少官兵巡邏,讓靳家上下吃飯的人口增加好幾倍。隨便望去,院子角落幾乎都看得到移動的人頭。
「夫人,府裡變得好熱鬧。」冬梅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身後的韓真沒有回應,只是怔怔的望著窗口發呆。
牢房就在看不見的那一邊,聽說,山寨上的婦女老小都關在那兒。
得不到回應,冬梅訕訕地縮回腦袋,憐憫地看著夫人。
自從夫人被大少爺關起來以後,就不再說話,害她常像呆子似的自言自語了好多天。
「夫人,你要不要出去逛逛花園透透氣?」雖然大少爺從剿匪成功回來的當天,便解了夫人的禁令,反倒換成夫人不願出房門一步。
「我想去牢房。」數天來,終於第一次開口。韓真日夜的想著,想去看看娘在不在那座牢裡,有沒有受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