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據說有人看見一票神秘的黑衣人來到林家莊沒多久,大批官兵也跟著聞風而來。林家莊頓時成為殺戮戰場,血流成河,火光四起。
更教人奇怪的是,林家莊上下一百多個人,包括林老爺和他的獨生女林嵐芷,全部逃離,不知去向。
大夥兒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林家莊黑吃黑被報復;也有人說林老爺想要聚匪造反,不料卻被官兵圍剿;更有人說是林老爺中邪,自己毀了自己的莊園。
事後官府證實,那批神秘的黑衣人,是江湖上令人聞風色變、認錢不認人的殺手組織——暗夜門。
這則消息讓已經擾攘不安的大街小巷,再度喧騰開來。
總之,一切都亂七八糟的。沒人知道真相,沒人摸清底細,更沒人知道當夜有一青一白兩條身影,像復仇的鬼魅,正在幽暗的遠處悄然旁觀著他們一手主導的災禍。
方流墨慣常穿著的一身青衣儒衫,頎長的身軀幾乎要融進四周漆暗的夜色裡,俊秀斯文的臉孔維持淡然的情緒,靜靜地陪在神色冷漠的白衣人身邊。
兩人遠遠的在山坡上風處;冷眼看著山腳下林家莊火光四起,硝煙沖天,半邊天很被映染上了恐怖的血紅色。
慘遭官、匪兩路人馬的踐踏之後,整個林家莊只怕早已被夷為一片焦土了。方流墨瞇起沉黑的眼睛,抱憾的搖搖頭。
「無辜的人都安全撤離了嗎?」身穿白衣、面容冷峻的莫殷磊開口問道。
「嗯,十五名護衛已按照計劃,將林家父女和三十二名婢僕全部平安送出。另外,也發給了那些下人一些銀兩,要他們盡速逃離。至於林老爺和林嵐芷,據報逃進林子裡了。」方流墨精確的掌握所有的情報和動向。
外表風流雅俊的方流墨,頭腦冷靜,做事果決的程度不下於少主莫殷磊。只不過,他一向以無害愛玩鬧的姿態出現,少有人知道,他的處事能力極受到莫家老少兩代莊主的倚重。
一開始,莫殷磊就說過,巖葉山莊要報復的對象,只有林老爺和暗夜門而已,沒興趣多染血腥。
因此短短兩個月內,他以絕佳的效率,將莫家十五名最精銳的護衛安排暗伏在林家莊,足以在拚鬥發生時,成功的保全所有的無辜,由此可以證明,方流墨優於常人的手段和能力。
「兩個月的精心部署沒有白費,終於把暗夜門的人引上林家莊,讓官府給一塊兒解決了。」莫殷磊神情肅殺的望著前方,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方流墨搖搖頭歎息道:「只怪林老爺太過貪心,一切都怨不得人。」
口裡雖然說是林家咎由自取,但說實在的,看著眼前淒慘的場面,方流墨心裡還是有些不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家莊膽敢收買暗夜門的殺手傷害浣兒,我就要他們付出絕對的代價。」莫殷磊眼光深沉地看不見底。
這就是為什麼巖葉山莊能在北方獨霸一方、屹立不搖之因。
莫殷磊城府極深,必要時手段也很絕情,讓人心生畏懼。但是,他以信、義兩字處事的原則,卻又教人不能不服氣。
大家都知道,只要有誠信、守諾言,和巖葉山莊做買賣是絕對的穩穩當當、高枕無憂,不會吃到半點虧。
方流墨不語,俊秀的臉龐上沒有慣常的戲謔笑容,難得的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前方燒得火紅的林家莊。
「流墨,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不論任何方法,我要林氏父女永遠不得踏回北方一步。」莫殷磊輕聲下令,語氣卻帶著不留餘地的無情。
「我知道了。」方流墨點點頭。「我會盯著他們離開北方,也順便回我的萬風藥堂看看。」頓了一下,他話鋒一轉。「底下那堆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辦事,離開了這麼久,希望藥堂不會已經倒閉了,只剩一塊招牌可憐的掛著,等著我回去拆下來。」方流墨歎了一口氣,想了一下,又歎了一口氣,好像真的開始憂慮了起來。
「當初你向我要來的,只是一間小小的藥堂,就算垮了也無所謂,對山莊沒什麼損失。不過,你現在把它搞成了江南獨大的藥材集散地,那就是你的責任了,和山莊無關。」莫殷磊看了他一眼,輕鬆撇掉所有牽連。
「早知道當初乖乖行醫看診就好,沒事接什麼藥材生意,徒然勞累筋骨,吃不好也睡不好,天天煩惱。」方流墨扼腕不已,滿面懊悔的唉歎著。
「誰不知道,你可是勞累得心滿意足極了。」莫殷磊意有所指的說道。
方流墨嘿嘿兩聲的掩蓋心頭一絲隱晦的陰影。這幾年在江南,他的心飢渴的求好求勝,想彌補心裡的空洞。他察覺得到自己的迫切,可是,就是停不下腳步。
幼年時,他的爹娘因藥堂經營不善而受累,他只是單純的想證明,方家子孫不是沒有經營藥堂的能力。
方流墨重新展開笑容。「老大,要不是我們相交多年,從小一塊長大,我還以為你對我是漠不關心哩。」
「反正藥堂倒了,你手底下還有幾個不清不白的玩意兒可以讓你玩個夠。」
「什麼不清不白?」方流墨愣了一下,隨即擺起裝傻架式。
莫殷磊伸手拍拍他的肩。「好兄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很榮幸認識你,『無硯大爺』。看來你在江南混得挺風光的,酒樓、賭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在道上,還沒幾個人敢不買你的帳。」
方流墨瞬間變臉。「老大你……」
「放心,你這黑道身份,我幫你保密著,連爹娘他們也不知道。你盡可以繼續蒙著面。」莫殷磊看看他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提起一點點同情心安撫他。
「唉,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法眼。那些地方只是為了收容一些可憐人罷了。」像他一樣家破人亡的可憐人。
「我知道,所以我並未阻止你。」莫殷磊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