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要叫什麼呢?」她不確定地仰起頭問道,身子不適地挪了一下,因為他將她勒得好緊。她不明白地想著,兩年前她就是這麼稱呼他了呀!那時並沒有人在意過這問題,她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況且,這並不是太重要的問題,為何他到現在才開始計較起來?
這時候,方流墨剛好從窗外躍回屋內,順口地接上話尾。「夫君、良人、老爺、相公。這些都成,隨你叫喚。」方流墨熱心地提供意見。
噗哧一聲,浣兒笑了出來。「好像唱戲一般。」要她這麼喊,著實太……她有些叫不出口。況且他們尚未正式拜堂。
「哈,你們都這麼卿卿我我、如膠似漆了,還用得著拘泥嗎?」方流墨若無其事地挑明兩人暖昧的姿態,逕自倒了一杯茶水解渴,剛才的追逐耗了他不少水份,只覺得口乾。
浣兒笑意凝在唇邊,彷彿被咬了一口地跳了起來:她完全忘了她正坐在他的膝上。
他攫回她,不准她離開。「決定要叫什麼?」
「嗯……叫……叫大哥可好?」很識時務的,她立刻給了他想聽到的答案。依他的霸道,若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只怕根本不會放手。
況且大哥叫來順口,有如呼喚兄長,也不至於令人難為情,得到了差強人意的回答,莫殷磊鬆開手勁任她跳離,不加阻攔,一雙眼掩著難測的心思,隨著她急忙移開的身形移動。
見狀,方流墨眉毛拱了起來。「少夫人,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別太介意。」要命,剛剛亂嚼舌根起哄,若壞了少主的美事,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過,喜歡就喜歡,何必遮遮掩掩?」末了,他還是三不住地補上一句。
浣兒一雙美目瞪著他,氣極了他的惡意調侃。「你嘴巴很壞。」
方流墨不在意地聳聳肩。「天生的。」
「你那兩個婢僕呢?」莫殷磊問浣兒,不理他們兩人的針鋒相對。他敏感地察覺到兩人的缺席。
「他們在後山。」浣兒轉身回答。
莫殷磊望向方流墨看了一眼,後者極輕地搖頭。「我往南追的。」
方流墨往南,後山在北……莫殷磊沉吟一下,立即皺起眉。「不好,去後山看看。」難道是中了調虎離山計?
方流墨一聽,身形一動,立即從門口直奔而出。
浣兒這會兒沒被嚇著,然而她心思一向敏感,察覺到空氣中凝滯的氣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彷彿是個惡兆,浮躁的不安,就像上次母親去世前-樣的在心頭震顫。
「他在追什麼人?」她注視著他,心中幾分瞭然。表明了不想再聽到敷衍之辭。
「暗夜門的殺手。」他歎了口氣,面無表情地解釋。
暗夜門是江湖上出名的暗殺組織,正邪不分,只要出得起價碼,任何生意都接。
浣兒渾身一涼,她和江湖黑道怎會扯上關係?
不一會兒,方流墨走了進來,臉上慣常的笑容完全斂去,衣上沾了些許血跡。
「少主,在後山。」他的語氣摻了一絲懊喪。
「人呢?」莫殷磊的問話冷如刀刃。
方流墨搖搖頭,然後遲疑地看了浣兒一眼。「我怕被野獸叼去,所以將他們置在後院。」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野獸?什麼在後院?」浣兒站了起來,不敢猜測發生了什麼事,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院走去。
「浣兒。」莫殷磊拉住她,不讓她過去。
「這裡是我的地方,我要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浣兒浮躁地想撥開他的手,莫殷磊卻比她更堅持地擋著她的去路。
「到底怎麼回事?」她快要尖叫出聲。被懸在半空中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浣兒……」
她張大著眼直視莫殷磊,等著他告訴她答案。
「你家那兩個僕人被殺了。」莫殷磊一臉冷凝地道出壞消息。
「少主……」方流墨來不及阻止,只有歎了一口氣。少主說話也太直了,不修飾一下,少夫人怎麼受得了這個打擊?
果然,浣兒臉色一白,身子搖搖欲墜。「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地否認。
她實在無法置信,就在前不久,他們夫妻兩個還笑著說今天晚上要加菜慶祝的事啊!「怎麼可能?小月剛剛才對我笑說她肚子裡有寶寶為什麼一轉眼……」浣兒語不成聲。她忘不了王達他們宣佈喜訊時,靦腆又難掩喜悅的神情。
頓時,兩屍三命的局面撼住了所有的人心。
她身子一軟,莫殷磊眼明手快地迅速抱起她。
「浣兒……」他擔心地叫喚,她的柔弱令他一震。
「我……我要去看他們……」浣兒在他懷中失神地掙扎著要落地。
「別去。」他制止了她的動作。
「他們是我的家人,為什麼不讓我去看他們?」浣兒激動地喊道,扭動更形劇烈。
「人死了,看也沒用。」莫殷磊絕情地說道,堅決地不讓她脫離他的懷中。
浣兒力氣小,掙脫不了,於是哭泣著捶打他。
「他們才剛有了寶寶呀……誰這麼狠心……」她的舌裡,字字是血淚指控。
「……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人,真的只剩我了……」她泣不成聲,無法抑制地哀泣哭著。」爹走了,娘也不在了,連小月他們也……走了……不要留我一個人……不要……」
浣兒心碎地哭著,也哭擰了身邊兩個男人的心腸。
「都是我,如果我來得及趕到就好了。」方流墨開始自責。這一年多來,他早喜歡上那對單純老實的小夫妻。沒想到,那批人竟然會對弱者痛下殺手。
「浣兒別哭,別哭。」莫殷磊緊摟著她,幾乎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
他胸中一股怒火,將眸子燃得更深,浮現一抹冷酷。
浣兒的手宛如抓住浮木般緊抓著他的衣襟,小臉埋入他固若磐石的胸膛,淚水一滴一滴地墜落又湧出。
「……不要……不要……」她不停地囈語,不斷地搖頭,只想擺脫這個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