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不想問了呢,我叫無非。」他呵呵笑了兩聲,很爽快地報上名字。
「無非?代號?」她直覺地問道。
「不,是我的名字。」他嚴肅地伸出修長的食指向她搖了搖。
「是嗎?」她有些疲累地緩緩合上眼。
她知道他至少應該姓梁,不過,他既然不說,她也不想問下去。
她明白在身不由己的世界裡,代號反而比真名有意義。
「你呢?」
她閉著眼,沒有反應。
「既然命都交給我了,區區的一個名字,讓我知道也沒什麼要緊吧?」眼看沒有動靜,無非微微抬高了音量。
「我沒有把命交給你。」她有些不滿地睜開眼抗議。
「這不是重點。名字?」無非隨意地揮揮手,不打算和她爭辯,把話題又挑了回來。
「江冷娃。」她呢喃了一聲,愛地又合上眼。
「冷娃?你跟我那妹妹還真有幾分相似。我妹妹叫梁雪,也有個冷冰冰的名字。還有,她也長得嬌嬌甜甜的,就像你一樣,以後有空幫你們兩個介紹一下,互相認識、認識。」
從無非的語氣聽得出來,他對那個叫梁雪的女孩充滿無限的疼愛。
江冷娃聞言清醒了些,不可思議地張大眼眸瞪住他。「介紹我們互相認識?
你有沒有搞錯?你在幫我製造下手的機會嗎?」
無非大笑,轉身走到房門,離去前回頭對她說:「放心,你們會認識的。」
江冷娃神色複雜地望著無非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看著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她完全搞不懂這男人的心思。
介紹她給他妹妹認識?他瘋了!
她要殺他妹妹耶!他的態度卻像是事不關己似的。
難道,她從一開始找上他的決定就錯了嗎?
還有,他說她的命交給了他……那是什麼意思?
盯著那盞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留下來的溫暖燈光,她的眼神漸漸迷離,疲累的身體將她再度拉入黑暗。
奇異地,這一次睡眠裡,沒有被黑暗包圍的恐懼,反而難得地睡得極沉、極穩。
她夢見自已被包裹在溫暖安全的金色光芒裡……
第二章
「那女孩的情況怎麼樣?她差不多該清醒了。」銀髮老醫生正蹺著腿,坐在休憩室角落的黑色皮沙發裡,悠閒地吞雲吐霧。
「醒了,但又睡了。她還很虛弱,沒什麼體力保持長時間清醒。」無非倒進另一張單人沙發,舒適地伸展四肢,一雙長腿隨意地跨到矮几上。
這位銀髮醫生,也是這家羅素醫院的擁有者。由於年輕時曾受某位黑道老大的救援,開了醫院後,便開始暗地接收身份敏感的特殊病患,對於病患來歷,從不過問,即使知道了,也極端保密。久而久之,「羅老」的名號漸漸在道上傳開來。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由於中國人傳統忌諱,許多醫院沒有「四樓」,而是一二、三、五樓往上數。
羅素醫院表面上也不例外。事實上,羅素醫院的四樓是存在的,不過被刻意隱蔽住,沒有多少人知道。
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就是屬於大樓夾層中的第四層,一般電梯通常不會停,樓層按鈕上也沒有四樓的按鈕。要到達第四樓,除非在經過特殊設計的樓層按鈕上輸入密碼,才有門路到達。
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樓層的存在,所以極為隱密安全,非常適合像江冷娃這種任務失敗、又身受槍傷的殺手暫時在這兒療傷養病。
「你撿回來的這個女孩,長得有點像你的妹妹。」銀髮醫生笑容和藹地遞了一包煙過去。
「羅老,我可不會將她當成妹妹,我沒有戀妹情結。」無非接過煙,抽出一根,放在嘴邊叼著,跟銀髮醫生一塊兒加入污染肺部的行列。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你看上的女人,絕不可能是妹妹。」羅老呵呵大笑,順口吐出一大口煙圈。
無非看了羅老一眼,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
「她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羅老說得委婉。
事實上,手術麻藥剛退,便急著扯開自己傷口導致發炎的不合作傷患,畢竟不多。
「這女孩的心靈很空虛,年紀輕輕的,竟然想死。」無非仰頭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這幾天羅老真的沒派護士上來照顧,只好由他一手包辦照顧她的工作,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邊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簡直要累死他。
「你真的打算將她留在身邊?」
「是啊!」他想睡的哼了一聲。
「想拉她脫離苦海?」
「……或許吧!」沉默了一會兒,無非張開眼,凝目深思。
幫她脫離苦海的方法多得是。一槍殺了她,其實也是為她解脫的一種途徑,更是一勞永逸。
但是,當他扣住扳機瞄準她的時候,卻發覺自己的心正在異常地狂跳,一股衝動讓他轉瞬間改變了主意,在槍口下留住她的命。
他自己也不明瞭為什麼要將她留下來。也許,他看不慣她這麼輕賤自己的生命吧!
「如果控制她的那個組織不肯放人的話,你打算怎麼辦?」羅老不疾不徐地捺熄手中的煙。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說嘍!」他瀟灑地聳聳肩。
「你真看得開。」羅老佩服地搖搖頭。「喏,你妹妹的照片還給你。我已經把你妹妹梁雪的樣子傳送出去,也知會過道上的人,這段時間,暫時不會有人動你妹妹和准妹夫,你可以放心的去處理你的事。」他從口袋抽出一張照片遞還給無非。
無非接過照片,用指尖溫柔地摩挲著照片上正巧笑倩兮回望著他的女孩。雖然看了千百遍,他還是仔仔細細地又將照片上洋娃娃似的女孩看了一回,眼中溢滿濃濃的關懷和疼惜。
他封閉十三年的記憶,全靠這張他潛入趙寒疆辦公室中,無意間偷來的照片所開啟。
見到照片的瞬間,他受到絕大的震撼,憶起了遺忘十三年的親妹妹梁雪,也隱約察覺到父母似乎已經不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