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悅諒公主起身準備離去,阿鎖趕快開口攔下她。「公主,請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悅諒停下腳步。
「呃……請問……你知道平主子去哪兒了?我好幾天沒見著他了。」
「平王沒告訴你?」悅諒訝然的轉頭瞥了她一眼。
阿鎖嘟著粉唇搖頭。
悅諒沒有回答她,唇邊浮起一抹難解的笑意,似乎心情更好了。她逕自轉身離去。
「什麼呀?怎麼笑得那麼詭異?」阿鎖雙手攏了攏胸前的披巾,嘟嘟嚷嚷的低語。
她不喜歡悅諒公主臨去前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在昭示她與峻德平位於同等的地位,平起平坐,共同分享了什麼秘密似的。
而自己在她眼中,是個無知、無足輕重、也不必被知會的外人……胸口冒出酸酸的泡泡,一顆顆的往眼睛衝去。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
※※※
與悅諒公主談過話後,連著好幾天阿鎖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原本開始略見豐潤的雙頰,又消瘦了下去。
這狀況可急壞了朔善城主,深怕峻德平回來時誤會他們怠慢了這個小貴客,拚命的差人將補品往阿鎖的房間送。
送到最後,別說是阿鎖吃到臉色發白、聞「補」色變,就連她身邊服侍的婢女,一聞到補品味都快要吐了。
可是,不管城主再怎麼費心,阿鎖身上莫名其妙瘦掉的那幾兩肉,長不回來就是長不回來,城主差點為此急白了頭髮。
阿鎖心裡明白她精神不濟的原因,除了悅諒公主之外,另一部分就是因為目前這種安定到了極點的生活。
從小就學習如何服侍峻德平、並且極習慣打理自己的阿鎖,現在來到朔善城,根本不習慣讓人服侍的日子。
看著別人替自己打理著她以前每日為峻德平做慣的活兒,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她很想一切自己來,但是礙於背傷帶來的不便,只好像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讓人伺候得好好的,舉凡吃飯、喝水、穿衣、梳發,幾乎所有的日當生活,全有人幫她打點得好好的。就連沐浴潔身這種私密事,為了避免傷口沾水,也必須依賴他人的幫忙。
這種日子雖然舒適,但是暮氣沉沉的,令人喪志。
她開始懷念以前隨著峻德平東奔西跑的日子,雖然辛苦,但是充滿了樂趣與活力。
經由城主的告知,她才知道這一次是因為朔善城與鄰近城國的百姓爆發衝突,峻德平臨時受托,所以才匆促出城。
要是以往,她應該會伴著平主子一道前去吧!
想著、想著,心底失落的那塊破洞更大了,整個人也變得更沒精神。
「阿鎖姑娘,我問你一件事兒,你可不要惱哦!」一個與她比較談得來的婢女,一邊為她梳發,一邊猶豫地開口。
「小姊姊,你說。」阿鎖半閉著眼,有些困了。
「阿鎖姑娘的心裡,是不是放著一個人呀?」婢女歪了歪頭,視線與銅鏡中阿鎖的雙眼相接。
「心裡放著一個人?」阿鎖喃道。
她是常常想著平主子,這樣算不算在心裡放著?阿鎖思索著。
「你最近老是恍恍惚惚的,動不動就神遊發愣。我猜呀,你是不是因為見不著你的平主子,所以犯起相思來了?」婢女對她擠擠眼,曖昧地低聲格格笑。
「犯相思?」阿鎖沒有笑,對這個字眼倒是稀奇得緊,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
「是呀!犯相思的話,會不停的想著一個人,想得心裡發酸、想得茶飯不思、想得整個夢裡都是那個人。這就是犯相思啦!」見阿鎖的臉上露出迷憫,婢女主動解釋得更清楚。
阿鎖偏頭想著她的話……不停想著一個人?那就是平主子啦!
心裡發酸?唔……有這反應!
茶飯不思?嗯嗯……好像真是這樣耶!
夢裡都是那個人?
阿鎖一頓,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入一錘子。
她的夢裡……「沒有,夢裡沒有他。我的夢裡一直沒有他。」她愣愣地低喃道。
她的夢裡,一直只有她一個人。
她一個人,在寂靜的黑暗中不停地跑著、哭著。
因為……夢裡的平主子將她孤零零的丟下了……所以,她的夢裡……沒有他……「唉呀阿鎖姑娘,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啊!」婢女被阿鎖突然落下的淚水嚇傻了,四處嚷嚷著拚命找帕巾,急得不住團團轉。
「死了……要是讓人知道我惹哭了小貴客,我十條命也不夠賠罪。」婢女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慌張地翻找帕巾給她拭淚。
阿鎖猛然回神,飛快地抬起手,隨意抹掉頰上的淚痕。
「小姊姊,沒事、沒事,我大概是太累了,你別急呀!」阿鎖吸了吸鼻子,一面過意不去的拚命安撫婢女。
「你真的沒事嗎?」婢女不安地問道。
「真的沒事。小姊姊,你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會自己熄蠟燭上床睡覺的。」阿鎖雙手擺在胸前對她搖了搖,真誠的笑了一笑。
「是嗎?」婢女不放心地看看她,一直到見阿鎖用力的點頭保證時,她才稍稍吁了一口氣。「那就好,那阿鎖姑娘請早早休息。」
「謝謝你,小姊姊。」
婢女退下之後,阿鎖原先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垮了下來。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假。
換上了女裝,難道連性子都會受到影響?連行動都要受到限制?
既然如此,那她寧可不穿女裝,尋回往日的生活。
她看了看床榻,對於那一次又一次重複令她傷心、不安到極點的夢境,實在是有點畏怯。
但是,千斤重的眼皮殘酷又誠實的告訴她,她的身體正在叫囂著要休息了。
無奈的吹熄燭火,解開披巾放在床邊的椅背上,接著摸黑上床乖乖睡覺。
希望……今晚能……夢見他……不過……今晚真要是夢見了他……是不是就算是── 犯了相思?
第八章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她覺得有股令人安心而熟悉的熱度,從背後輕輕柔柔地貼上了她俯臥裸露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