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好壞的臉色,母女倆都承擔下來,誰教她們天生命不好,淪落至此呢?最糟糕的是,許多孩子們都有樣學樣,也跟著大人們欺負招弟;尤其是孩子頭的季卿,總愛找她麻煩,讓她有時候真想躲起來永遠不見人!
「喂,你還在發傻做啥?不是說要陪我玩嗎?還不快去把昨天我娘買的銅鏡給我搬來,咱們來玩公主和丫環的遊戲!」季卿推了推兀自發呆的招弟,習慣地將她當做丫頭使喚。
「可是那鏡子好重,我……我搬不動。」招弟懦弱地說著:「能不能請僕人搬來啊?」
「去!叫你做點小事都不會做!」季卿鄙夷地說:「你站在旁邊看,要動點腦筋,瞧我擺在推車上推出來不就成了?真笨!」
「嗯,你好聰明!」招弟雖然滿心不悅,還是由衷地說出佩服之語。季卿腦子確實比其他人都來得好,也難怪所有長輩都這麼疼愛他。
只可惜,當個女孩子,季卿跟其他表姐妹相比,不由顯得粗手粗腳,少了些秀氣的氣息;而當個男孩子,跟其他進退有節、舉止穩重的表兄弟們相較,又顯得太過娘娘腔、孩子氣,而且整日都玩些女孩子家的玩意,穿著又像個姑娘家,根本沒有一絲男子氣概。
「來,招弟,幫我梳個包頭。」季卿從櫃子裡拉出好幾條上好的絲巾,想來做些新鮮的扮相。他最欣賞招弟的巧手,小小年紀,綁髮髻的功夫卻不含糊。
季卿靜下來的時候,倒也不惹人閒,招弟好心情地讚美:「狗妹,你的頭髮濃密又亮,比你那些姊姊們還要好看。」
「你小嘴兒甜,等會賞你糖吃。」季卿慷慨地表現出自己大方的胸襟,看到招弟粉嫩的臉頰帶著微笑應對,突然臨機一動:「招弟,去把我四姊、五姊的胭脂水粉拿來,還有六姊的耳環、七姊的寇丹,咱們來打扮、打扮!」
「這樣好嗎?表姐們的東西我不敢動……」
「我讓你去,你就去,跟我說那麼多做啥?要有人有意見,就說是我讓你這麼做的!」季卿發號司令已經成為習慣。他最氣招弟的一點就是她自我主張太多,總愛跟自己唱反調!
「喔,好吧。」招弟知道反對也沒有用,只有認命地銜命辦事去。
執著狗妹的名號,招弟果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從眾表姐那兒搜括不少女性用品。面對著季卿瞧著自己那副神氣的模樣,讓招弟禁不住地想,他那張方臉塗上胭脂水粉,不免顯得滑稽……想著、想著,嘴角不由蹦出一絲訕笑。
「你在笑什麼?」季卿緊盯著招弟那詭異的笑容,想她心裡一定有鬼!
「沒有!」招弟可不想討罵挨,頭搖得似貨郎鼓般,可是嘴角的笑意卻顯得更深刻了。
「還說沒有!你心裡在笑我是吧?」季卿可不打算輕易地放過招弟,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你是認為我妝扮起來沒有姊姊位好看?」
「不是,我可沒這樣子說。」招弟避重就輕地回答,但她知道季卿不會輕易地放過她,老實地加了句:「可是我覺得你不化妝,就很漂亮了!」
「哼,你終於說出來了是吧?你是認為我化妝是錦上添花,可笑至極是吧?」季卿不甘願地表示:「我何必聽你意見,我偏要畫得花枝招展,請你看得自慚形穢!」
「嗯,那我幫你吧。」招弟識時務地配合。心裡說著,那就隨你高興,自己還巴不得有笑話可以看呢!
忍著笑意,招弟替季卿打扮就緒,怎麼看都覺得身材粗壯的他,活像是男扮女裝的小丑。
「想笑就笑出來吧!」季卿挑釁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氣急敗壞地說:「我知道我自己長得不像姊姊們那般纖細,臉太寬、皮膚也黑了點;最可怕的是,最近我嘴角邊的鬍渣似乎又長粗了些,擦上這胭脂看起來著實刺眼!」
聽到季卿喪氣的語氣,招弟這才斂起笑容相勸;畢竟讓家裡的小菩薩難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其實也沒像你說的那麼糟啦,你只是年紀比表姐們小些,也許過個幾年,你會出落得比她們標緻哩!」
「算了,我中是覺得自己跟姊姊們長得愈差愈多,我個頭都比她們高大了,怎麼可能過些年就比她們長得還矮?」季卿失了玩興,懶洋洋地說:「去打盆水,把我的臉洗一洗吧!」
清洗完畢,無聊到了極點的季卿又想出新的遊戲:「招弟,去把我的古箏拿來,咱們來彈琴練唱比試比試!」
只怕彈古箏你也比不過我!招弟看了季卿粗壯的手指,很想告訴他,他的琴藝差勁無比;唱起歌來,那粗嗄的聲音又好比在殺豬。
只是如果自己還想多過幾天好日子,最好別說出這些逆耳的話才稱得上聰明。
「咚——」
彈沒兩下,粗手粗腳的季卿就把弦給弄斷了!
「哇!斷弦,這是不好的兆頭!」季卿不服氣地忙著找借口:「招弟,快把這不祥物收起來,免得讓我看了礙眼!」
招弟聽話地收起古箏,小心地詢問心浮氣躁的季卿:「狗妹,那咱們現在該玩什麼呢?」
「那就做女紅吧。」季卿看著招弟那張細白的小臉蛋,忽然興起愛護之情,體貼地說:「我替你做個新的布娃娃,你就可以把舊的給扔了。」
做布娃娃?
招弟才不相信季卿能縫出些什麼好東西來,如果說是縫製妖魔鬼怪,那還比較有說服力一點!不過難得他今天這麼好心腸,她順從地取出針線盒,默默地伴在一邊,看他賣力地跟針線周旋。
只見季卿的額頭上已開始冒出斗大的汗珠,線卻始終還沒有穿過針孔。
「狗妹,讓我來替你穿線吧。」
「住嘴!少在一旁多事,我看你是要等著瞧我的笑話是吧?」季卿一把推開招弟,沒好氣地大聲嚷嚷:「你給我滾開點,要我改變主意,你就沒有新娃娃可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