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烏長雲噗嚇一聲,笑得前仰後翻,氣得水靈好想賞他兩巴掌。「麻煩你不要盡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不好?雖然你長得還算是差強人意,但絕對沒好看到令我不得不遠從長白山上跑來勾引你的地步。拜託拜託!饒我一命吧。」
饒你一命?
水靈反身拉開所有的抽屜。
「你在幹什麼?」
「找一把利剪。」她好急,把抽屜裡的東西統統翻到地面上。
不會吧?!「找利剪做什麼?」他開始覺得女人心是海底針,叫人猜摸不透。
「殺你。」水靈回答毫不猶豫。
「謀殺親夫,罪不可赦,你千萬不能輕舉妄動。」烏長雲佯怒道。
沒想到她的臉龐由愕然轉為殺氣騰騰。
「啊哈!總算讓我找到了。」水靈把剪刀舉在胸前,準備伺機把他那張愛亂損人的臭嘴,給戳得稀巴爛。
她真的要殺他嗎?
烏長雲不能理解,在他們有過那麼多甜言蜜語、卿卿我我之後,她怎麼還狠得下心腸,拿把利剪對著他?
水靈狡黠地勾起嘴角,美美的笑容忽然變得陰森恐怖。
「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乖乖站著別動,讓我殺個痛快。」
「是!」烏長雲腦筋又沒打結,「可我尚未和你這位大美人行夫妻之實,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哼!你方才說我只是長得差強人意,怎麼才一眨眼,就變成大美人了?」言行不一,滿口胡言亂語,水靈發誓非「做了」這個「畜生」不可。
「我那是跟你開玩笑的。」烏長雲可不願躺冷板凳躺了半個月,又必須夜夜提防她的追殺,新郎棺做到這麼窩囊,要傳了出去,不給人家笑掉大牙才怪。
「好呀,那我也開個玩笑,戳你個幾刀,咱們就將彼此過往的恩怨扯平。」她抄起利剪,毫不留情地猛攻過去。
「靈兒!」
真是的,瞄都瞄不準怎麼殺人。他若是被她如此笨拙的舉動殺傷,那才是最空前絕後的一樁笑話。
烏長雲長手翻出,左掌擒拿,登時將水靈摟在懷中。
「我的好靈兒,你真恨我恨到非殺我不可嗎?其實我倆早在千年之前使已結緣了……」他娓娓道出兩人糾葛的情緣。
為何他的叫喚如此震懾她的心?他倆真是命中早已注定?水靈仰起臉,怔怔地凝視這寸許遠的迷人臉龐;按捺不住內心激越的情愫,伸出顫抖的柔夷,輕輕撫觸他的眼、鼻、唇、眉……唉!他若真是個「人」就好了。
「靈兒,」烏長雲看穿她的心事,「我願意為你放棄千年的修行。」他認真的眼眸盈盛著濃濃的柔情。「如果你真的非殺我不可,那麼……」他把她手中的利剪取下,置於圓桌上。「你只要把我給你的『火龍珠』毀掉,就足以令我永世不能超生了。」
「你……」她怎狠得下心呢?她要不是那麼在乎他,也就不會氣成這樣了。其實她不是真的生他的氣,她是擔憂——無限的憂心忡忡,全是為了怕失去他。
水靈不明白老天爺為何要這樣捉弄她,連個「人」都不肯給她,偏偏讓她遇上個「仙」,人跟仙怎麼能結成夫妻呢?
她傷心地伏在他身上,哭得哽咽不已。
「你別哭。」烏長雲也是百感交集。他原先只是單純的為報恩而來,豈知會遇上水靈這樣一名靈秀聰慧、婢婷絕塵的女子,今他情不自禁地一頭栽進情海深淵裡。
是緣?是孽?是冥冥的情牽?
「是我起的因,這果報就由我來承擔吧。」他捧起她的臉,慎重其事的問:「告訴我,你愛我嗎?或者……你曾經愛過我嗎?」
水露一對明眸直勾勾的凝視著他。她無法欺騙自己,也不想那麼做,即便他僅是長白山上的一頭猛豹,她也不曾動搖過對他的情意。
她只是氣他不肯早點說實話,但……那又如何?一樣改變不了事實。
現在,她真真實實的偎在他懷裡,這具與常人無異的胸膛正怦怦狂跳著,她豈能否認……
不!她是如此無法自拔地……
「是的,我愛你。」她鄭重地點點頭。
「萬一……萬一我因為與你相戀而違反天條,必須……」
「不用說了!」她素白的纖指按住他的唇,「我知道那會是什麼結果,你聽著,一旦你有任何不測,我也不會苟活在這世間的。」
「靈兒!」烏長雲心滿意足地淌下男兒的眼淚,將水靈緊緊裡摟在臂彎裡,閉目向上蒼禱告,口中低喃……
陡然間,室內一片光華……
屋外雪白如畫,銀光遍野……
第九章
「是聖母娘娘來了。」烏長雲領著水靈走出房門,恭恭敬敬地伏跪在台階下的青石板上。
水靈悄悄抬起螓首,眼前霞光萬丈、氣勢如虹。兩名銀衣華服的童男童女,伴著一名雍容慈藹的婦人,佇立在庭院之中,安詳地望著她和烏長雲。
「既種孽因,便生孽果。」聖母娘娘長歎一聲,「烏長雲,你可知罪?」
「是的。」烏長雲肯定的點頭。他知罪,也願意受罰,唯一不捨、不忍割棄的是水靈。「請求聖母娘娘成全,長雲情願放棄千年的道行,做個平平凡凡的人,與水靈姑娘共守一生一世。」
「人間是個煉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必須三思而後行。」聖母娘娘苦口婆心規勸他。
「長雲考慮過了。」他義無反顧地,但求跟水靈相偕白首。
「所謂色相,皆屬虛幻,好比純淨寶珠,本來無色,紅光來照,遍珠皆紅;……然色即是空。」
水靈聽她說的長長一大串,似懂非懂地,只注意到最後兩句——
「一切因果,皆為前緣,念你一片善心,本座成全你便是。」
燦爛的光芒,隨著她的離去,漸漸地冉退、冉退……直到天地間再度陷入一片幽暗寂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