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的身材算差嗎?楚綾絹不太有自信地在鏡子前面轉過來,側過去,東瞧西瞧,瞧見鏡子後方居然還有一扇門。
這扇門和進來的那扇門正好朝著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出口應該就在屋外。
天助我也!楚綾絹輕輕一堆,木門即應聲向外盪開。眼前現出一條信道,在信道約五、六尺處堆了許多雜物,將房裡房外隔絕開來。
她雙足著地,施展輕功,躍到上頭,才晃然驚覺,這堆雜物是叫人隨隨便便堆上去的,非但一點也不穩固,而且一踩上去就搖晃得好厲害。
怎麼辦?前方是一大間空曠的廳堂,毫無可以攀扶的架子或衣櫃,後邊的雜物,又已開始往下傾落。
楚綾絹空有一身上乘的輕功,卻完全使不上力。
「啊!」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以直墜的方式跌向地面。
呼!好加在,是摔在一張椅子上。
不過這張椅子怎麼那麼聰明,會自動自發地將她圈住,並且讓她的身子保持最平穩的狀態。
「啊!怎麼是你?」楚綾絹掙扎著要往霍元樵懷裡躍出來,但努力了半天,居然又跌了進去。「放我下來,男女授受不親,咱們這樣子,萬一讓旁人瞧見,是會誤會的。」
「你是我的妻子,旁人有什麼好誤會的?」霍元樵怔怔地望著她,驚訝於她新妝初滌後的嬌媚。
「你胡說,我才不是。」楚綾絹像只小泥鰍,在他身上扭擺掙扎著。「你趁人之危,欲圖不軌,你、你是大色狼、登徒子,放開我、我不要假扮你的新娘子了。」
「好極了。」霍元樵抱著她,穿過迴廊和一道珠簾,匪夷所思地竟又回到原來的房間。「不想當假的新娘子就當真的新娘子,如此一來,你就不必易容了。明天一早,我就上相國府,向秦相國稟明一切。」
「萬萬使不得。」稟明一切的意思,也就是說去告訴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奸臣,她謀害了他女兒,這麼一來,她不是得緊隨著秦翠如去見閻王爺?「我……我繼續假扮你的妻子就是了嘛。」
「不再擔心旁人謠言?」霍元樵將地放在床上,跟著坐在床沿遽,興味盎然地瞅著她。
「謠言就謠言。」楚綾絹淒涼一笑,「橫豎這個世上除了練氏夫婦,誰也不認得我。大不了等事成之後,就遠走天涯,找個……找個……」沒道理嘛,無緣無故居然感到面頰躁熱,羞怯不已。這是怎麼啦?想當年,連續寫了三百多封情書給姚承翰,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怎麼給這個「鰥夫」瞧幾下,就渾身不自在?
霍元樵把手搭在她肩上,似乎已猜出了她的心思,溫言道:「不用怕,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頓了頓,又問:「你的家人呢?」
她是被老天爺丟在草叢中的孤魂野鬼,哪有什麼家人?
楚綾絹相信天公伯是故意要整她,因此絕不可能平白奉送她一群包括父母兄弟姊妹的家人。
她苦澀地,抿抿嘴,再用力擠出兩滴淚珠,讓表情更加淒楚一點,「我孑然一身,何來家人?」
「那麼你的師父呢?你身上的烈火丹是峨嵋派的不傳寶物,想必令師父是郭真人或是飄杳師太?」
她們是誰?楚綾絹對已然作古的前輩高人的認知,通常只能回溯到一百年前。至於這些超過五百年的「歷史人物」,她哪能全部記得。
「不管我師父是誰,總之他也已經過世了。」正確的說,應該是還沒出生才對。「像我這樣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你該不會忍心欺負吧!」
霍元樵先是一愕,隨即縱聲大笑,「你偷、拐、搶、騙,比江洋大盜毫不遜色。你不叫弱女子,而是女中豪傑。」
「最後一個字用錯了,應該是———」
「打劫的劫」他快速接腔,「你收穫豐富,我損失慘重,全拜你這『劫』出的表現。」
「這樣說很傷感情耶」,楚綾絹挺身想坐起來,卻被他一掌壓下去。「你想幹什麼?我只答應扮你假新娘,可沒同意讓你免費吃豆腐。」
「不能免費?」霍元樵掏出一錠金子,擺在床頭,「這樣夠不夠讓我一親芳澤?」
「當然———」她本來要大聲吼出「不夠」兩個字,但是眼見他逐漸逼近的臉龐,卻只低低地響應,「你當我是什麼人?」
霍元樵佯若未聞,待靠近她僅寸許遠的地方才止住,緩緩伸出左手,拂過她的朱唇,一顆心,不、兩顆心俱都怦然狂跳。
「如果我要你當我的妻子,你願意嗎?」他的語氣出奇的溫柔,深邃幽遠的眸光霎時也變得焦灼而懇切。
楚綾絹閃著靈璨的大眼睛,細細琢磨他話裡的意思。
「我不是已經是你的妻子?起碼這半個月之內,我是別無選擇。」她不敢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在向自己求婚,因為這男人挺善變的,一會兒凶巴巴的;一會又嘻皮笑臉。最重要的是,他們才相識僅僅一天,她根本沒時間去詳加調查他的家世背景、品行道德、以及每月薪俸多寡?有沒有任何不良習慣?
「我指的不是那個,我是希望你當我真正的妻子。」他專注的神情,半點不似在開玩笑。
「不是……」楚綾絹微微移開他的手,以免說了什麼他不中聽的話,把他惹火,會活活給掐死。「令夫人才剛過世,你適合這麼快又續絃嗎?何況,我是你的殺妻兇手,你難道不恨我?」
他感謝都來不及了,怎麼有恨?
這樁婚姻他原本就不同意,若非他娘以死要脅,說什麼他也不會如此草率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楚綾絹心知肚明,昨兒夜裡他對秦翠如說的那番話,於今猶然在耳。
照這樣看來,她誤害了秦翠如,反倒是幫了霍元樵一個大忙,也就是說她是他的大恩人;再進一步解釋,亦即霍元樵欠她一個大人情?而他居然強迫她冒充他的妻子,甚至還得假戲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