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夜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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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小軍,媽咪不會生氣了,剛才媽咪對你太凶了。」她將兒子攬在懷裡,萬般心疼的說。

  「太好了。媽咪,我們去公園玩,我幫你把東西放好。」念軍的臉上馬上洋溢起天真無邪的笑容。

  「可是今天媽咪有好多工作要做,不能陪你去公園。我拿玩具給你玩,好不好?」她撫摸他的雙頰道。

  「可是之前媽咪也說要帶我去公園放風箏,但又沒有,我不管,我要去放風箏,我要去公園。」他學起大人生氣的態度,雙手環抱在胸前,用力跺著腳。

  「念軍,今天媽咪真的有好多工作要做,媽咪如果不工作,就沒有錢錢吃飯,到時候念軍會餓扁哦!」她捺著性子試著和兒子說道理。

  「別人都是爸爸賺錢,我們為什麼沒有爸爸?」念軍拗起脾氣,不輕易妥協,他年紀雖小,但脾氣卻非常好強、固執。

  芷苓聽到這句話頓時愣住,她也曾多次在沉寂的黑夜中捫心自問,究竟她和建軍的這段感情值得嗎「這樣不健全的家庭背景對念軍公平嗎?可是,每每只有靜謐的夜空對著她,得不到任何答案。

  她沉默半響,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望著念軍稚氣的臉龐,突然一陣心醉油然而生。

  念軍拉扯她的裙擺,像是在撒嬌般的央求媽媽回答他的問題,「媽咪,你說啊!為什麼婷亭她們有爸爸,而我沒有?」他再度抬頭望著母親。

  芷苓蹲下身,撫摸稚子純真的臉龐道:「因為爸爸在天國啊!」

  念軍偏頭問:「什麼是天國?他會不會想我?」在他純真的心裡壓根不瞭解什麼是天國,更不瞭解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

  芷苓心疼的將他擁在懷中,眼眸隱約閃著淚光,她回答念軍的疑問。

  「天國是一個非常遠的地方,我們沒辦法去……爸爸當然會想念我們……也會回來看我們,只是我們沒辦法看到他。」她突然覺得迷惑,這樣的說法對一個四歲的小孩而言,是一個很健康、合理的答案嗎?

  當初剛懷孕時,她和建軍總是遮遮掩掩的害怕被人發現,因為誰都不想去傷害純真且善良的若瑜,她不顧一切的生下念軍到底是對是錯,她未曾考慮過,但是念軍日益長大,她的質疑就更加加深,覺得自己彷彿虧欠念軍太多。

  「媽咪!」念軍抬頭,對於母親的說法仍是一頭霧水,「為什麼爸爸回來時我們會見不到?他為什麼要去天國?」

  「因為,因……」她支支吾吾的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可是她怎麼忍心告訴他,他從來就不曾有過父親?「因為爸爸是個很善良、很勇敢,而且充滿正義的人,所以上帝就決定要爸爸到天國去當天使,幫助所有的人,解決他們的困難。」

  念軍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喜悅,他聽得懂天使,他神采飛揚的說:「那這樣爸爸就是很偉大喲!」

  「嗯。」她勉強的附和,看著兒子眼裡有著驕傲且得意的神情,這彷彿是上帝給她的嚴懲。

  當她還沉浸在自己低迷、悲哀的心緒時,門鈴聲恰好響起,打斷她所有的思緒。

  她起身去開門,定睛一看是以前的老朋友——孟子明,她熱切歡迎。多年來他一直都很照顧他們母子倆,讓她心存感激,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他總是適時的伸出援手,這點讓她很感動。

  念軍跟在母親身後,抬頭一看是自己最喜歡的孟叔叔,便衝向前大喊,「孟叔叔!」

  孟子明蹲下身,捏著念軍的粉頰說:「白白胖胖得讓叔叔想咬一口喲!」

  「孟叔叔,我要抱抱。」念軍撒嬌的說。

  孟子明微笑的抱他往客廳走去,順利把手中的禮物交到芷苓手上。

  「哇,又變重了,是不是長高了?」他像疼惜自己的孩子一般,這些年來他已成為他們這家人的常客。

  「對啊!媽咪都抱不動我。」念軍天真的圈住他的脖子,這是他們常做的親暱動作,彷彿是一對父子。

  「是嗎?」他對念軍放在沙發上,再從芷苓的手中拿過禮物,邊打開邊道:「叔叔幫你買了一點遙控汽車喔!」

  芷苓走向前對孟子明說:「你這樣的溺愛他,會將他寵壞,再說,我們母子倆實在不能一直依賴你。」

  「沒關係,你別那麼客氣。」

  芷苓感到無奈的轉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柳橙汁和一盤鬆餅放在桌上,她坐在沙上道:「孟大哥,請用,別客氣。」

  「我當然不會客氣,只是你太忙了,沒時間帶念軍去外面透透氣吧!」他轉頭看念軍正在玩遙控汽車,一臉興致勃勃。

  午後的陽光一片燦爛,透過玻璃窗可以感覺到外面的晴朗,回頭望著外面的天空,突然不曉得該怎麼搭腔。

  她陷入沉思,靜靜回想最近一次帶念軍去玩是什麼時候?半晌後,她的記憶竟是一片空白、模糊,想到的卻是一大堆保單和客戶聯誼表,除了那一張張生硬的保戶明細表及收費通知單外,她對兒子的事究竟關心過多少?她突然好自責、覺得很對不起他。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她轉過頭,對同樣佇在窗前的孟子明說:「我的生活全都是工作,我不知道自己分了多少時間給念軍。」

  「別自責,你做得夠好了,而且念軍能夠當你的孩子也是一種幸福。」他望進她有些失措的眼眸,突然感到萬般心疼。

  這對眼眸他在若干年前也曾看過,那時的她總喜歡將長髮綁成馬尾,一身明麗、亮眼的服飾。曹建軍出事的那一天,那就是用這種眼神悠遠的望著前方思考。

  如今這位女孩長大了,不是以前活潑動人的女孩,而是一個四歲小孩的母親。

  「幸福嗎?沒有父親的小孩會幸福嗎?在身份證上被烙印著一生一世的『父不詳』會幸福嗎?」她激動的說,繼而緩和自己的語氣,「你是在安慰我吧!這幾年來你總是用這種方式在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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