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雷動也不動地靠在座位上,雙手甚至離開方向盤,枕在腦後。
一輛跑車擦著寶馬的左側呼嘯而過,我抱頭尖叫,過了好久才確定自己依然是完整的。
基於求生本能,我不顧一切地拉動車門把手。離開這裡!逃到哪裡都好,只要能離開這裡!
一聲爆喝在頭頂炸開:「你瘋了!?」雷終於出聲了。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強硬地攔住我跳車的動作。
「我沒病,病的是你!」我有些狂亂地喊。「是你叫我下車的!你想自殺是你的事,我沒義務陪你一起死!你放開我!放手」
如果我可以,我一定奮力叫個痛快,但是我沒有。不是不想,而是失去了這麼做的能力。
雷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也吞沒了剩下的聲音。
有那麼幾秒,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那麼瞪大眼睛看著那張過於貼近的臉。
他……好像在吻我……
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kiss是動詞還是名詞?是連接詞!
我在想些什麼啊?!這是不對的!怎麼可以讓這種事發生?霍然醒悟的我本能地向後縮去,企圖掙脫他的鉗制。
如果在戶外,我可能還有幾分成功的機會,但我忘了自己所處的空間是多麼狹小,後腦重重撞上了座椅靠背。儘管那並不堅硬,強大的衝擊力還是震得我一陣眩暈,本來緊閉的雙唇也不由自主地鬆動了。
儘管只是少許空隙,也足以使他的舌尖乘虛而人,並如烈焰一般向更深處探索下去……
天啊,這是怎樣的感覺……像冰窖裡的烈火、像巨浪中的泡沫、像沸騰裡的蒸氣、像飛昇中的墜落、墜落中的飛昇……
哪怕現在幾百輛跑車一同撞向我,也不及這震撼的萬分之一
幾百個世紀過去了,幾千顆流星破碎了,幾萬朵星雲誕生了……他終於放開了我,但灼熱的喘息依然停留在我的唇上。
嚴重的缺氧讓我的頭有如鉛塊一樣沉重,無法說話,更無法思考,唯一的需要是讓呼吸順暢起來。
車子開動了。我沒反應。
車子彎出了高速道。我依然沉默。
然而,我該沉默以對麼?與其說震驚、憤怒、委屈……我更多的是困惑。
我想知道雷究竟在想些什麼?那個強硬霸道的吻又代表了什麼?我不喜歡這種被懸在半空的感覺,它讓我少了分確定,多了分惶恐。
也許,我該給他一巴掌?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但後果卻不是我能預見的。
或者,我應該大哭一場,表現得像個被欺負了的可憐少女?
還是很有個性地擺出無所謂的眼神,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甚至裝作老手的樣子稱讚他技術不錯?
該死,為什麼每一種情況都不適用在我身上?
我已經吸進了比常人多兩倍的氧氣,可胸口還是窒悶得難受。都是這該死的沉默……
為什麼他不說話?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解釋?」雷突然說。
原來我不知不覺已經道出了心中所想,而他也聽見了。這樣正好,省得我花心思思考如何開口。
「你該給我什麼樣的解釋?」我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反問。
「你太吵,所以想個辦法讓你閉嘴。」
「你說真的?」
「假的。」
「你耍我?」我瞪大眼睛,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喜歡你,所以吻你。」
「我寧願要頭一個理由。」
「為什麼?」
「我不想被要兩次。」
「是真的。」
「什麼真的?」
「喜歡你,所以吻你。」
我有些動容。沒有風花雪月,沒有甜言蜜語,一個男人最簡單直接不過的表白……我該相信這七個字麼?
「你喜歡我什麼?」
「什麼都喜歡。」
「開玩笑,我不溫柔、沒女人味、更會賴床又懶得做家事,這樣你也喜歡?」
「可是你坦白,忠於自己,也以誠待人。」
「有這些優點的女孩在街上一抓一大把,足夠讓你發揮博愛精神。」
「但是我先遇到了你……所以不會再喜歡別人。」
不能否認,我已經有些相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就是證明。
我不禁想到了學倫。他也曾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我:「如果我喜歡你,你開不開心?」
我當時反問他:「多一份困擾,少一個朋友,我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這麼說太直接了吧?考慮一下我的自尊嘛。」學倫裝出受了打擊的樣子。
我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已經夠婉轉了,換了不熟的人我根本當他在說瘋話,懶得搭理。
而現在……顯然,我沒有應驗自己的預見。
對雷的表白,我不但「搭理」了,更因內心某處不經意的顫動而心悸不已。
理智拚命壓抑著異樣的蠢動,我仍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我不相信……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呢?」
「可不可能在於我,可不可以也在於我。」
「你好霸道。」
「女人愛霸道的男人。」
「你錯了,只有弱小的女人才會愛霸道的男人。」
「女人生來弱小。」
「我不是。」
「你是,只是還沒發覺罷了。」
「別說得好像看透了我一樣。」
「我在闡述事實。」
「事實是,我現在真希望自己有柔道黑帶的身手,好把你摔出我的視線之外!」
「如果你願意,可以表演給路旁的行人欣賞,說不定會有熟人為你加油。」
「什麼?」我朝窗外一看,這才發現雷已經把車開到了N大附近,就停泊在距離校門不到200米的通道旁。而來來往往的行人中間或穿梭著不少似曾相識的面孔……天!他真的開到學校來了!
如果我繼續和他糾纏下去,遲早會被人注意到。權衡利弊,我決定以「大局」為重。
解開安全帶,我抓起背包就要下車,卻又一次被拉住手腕。
「今天早些回來,我有事和你談。」
雖然他命令似的口氣讓我很不舒服,但為了快點兒下車,我還是勉強應承道:「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