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看麼?」我問。
「嗯,拜託你回頭瞧一眼嘛,挺不錯的哦,有點兒像王力宏!」
「王力宏是誰?」我裝傻。
「孟帆!」
「好啦好啦,我看就是了。」
眼看陶麗被我逗得急了,我只得敷衍地回頭瞧了一眼。
視野裡只有一個男生,坐在角落的位置。
接觸到我的視線,他臉一紅,飛快地把頭垂下。好靦腆哦!我不禁覺得有趣。這麼害羞的男生實在少見,有資格列入國家級保護動物。
「如何?」陶麗一等我回過頭來就急著問道。
「看不清。」這是實話。他把頭低得快要到桌子下面去了,我怎麼可能看得清楚?
「那我們坐過去一點兒?」
「人家會當我是花癡,當你是神經病。」
「好無情哦!」陶麗把嘴一撇,又是一個很不淑女的表情。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還是你想再喝點什麼?」我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就來再一杯……」正欲開口的她突然眼睛一眨,好像想到了什麼,竟然改口道:「好,我們走吧。」
「你確定?」我反倒狐疑起來。只喝兩杯就走,不像陶麗的作風。
「跟我走就對了,走嘛!」
儘管猜不透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還是被她拉著手肘離開了茶屋。
沒走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喊:「等一下!」
我還沒弄清到底是不是在叫我們,陶麗已經停下腳步,同時輕輕捅了我一下。
「這次看清楚一點兒。」她小聲說道。
原來,追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那個坐在角落裡的靦腆型大男孩。
「對不起……這個……皮夾……忘在檯子上了。」他目不斜視地盯著自己的手,吞吞吐吐地說。
「謝啦,這是我的。」陶麗爽快地接過,放人自己的皮包內。
「請問……」他嘴巴張了張,彷彿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你想問我們的名字是吧?我叫陶麗,她叫孟帆。你叫什麼?」
「陶麗!」我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有時候真受不了她那過於氾濫的熱情!
「我叫文輝。」那男生彷彿受了鼓舞,說話比方才流暢多了,斯文的瞼上也多了扶傻乎乎的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記憶裡彷彿突然憧開了什麼,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副笑容。傻氣……牙齒……
「你是……」我企圖說出自己的困惑,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你記得我?」他眼睛發亮地問。
「我們……見過?」
「對對,開學前一天,在電梯裡,你要去六樓……」
「哦……是你啊!」我終於想了起來。「我還沒向你道謝呢。」
「舉手之勞,不客氣。」他紅著臉抓了抓後腦勺。
「喂、喂、喂!」陶麗突然大叫三聲,憤憤不平地插進我們中間。
「陶麗,怎麼了?」我莫名其妙。
「你們就顧著自己說自己的,根本忘了我的存在嘛!」
「對……對不起……」文輝被陶麗一吼,登時又被打回結結巴巴、手足無措的樣子。
「不關你的事,我是說孟帆!」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更加一頭露水。
「你見色忘友啦!」
「喂,你可別胡亂給我套罪名!」我邊說邊給了她個警告的眼沖。我是很清楚她的玩笑,可讓別人誤會就不好了。
「對不起,文輝,我們趕時間……」我隨便找了個脫身的借口。
「哦……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他一個勁兒地擺手,反倒加深了我的歉意。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拉著滿臉不甘願的陶麗,我飛快朝前走去,直到離開了文輝的視野範圍才把腳步放緩。
「孟帆,你幹嗎急著走啊?我們又不是真的趕時間!」
「不走留在那兒幹嗎?」
「聊天啊,然後交換聯絡號碼和電郵地址,再約好一起吃個飯十麼的……男女的交往都是這麼開始的,況且你們又認識……」
「那不叫認識,只見過一次罷了。」
「見過一次就是有一面之緣。有緣還不好好把握?」
「我平均每天和幾十個人有一面之緣,全都把握豈不是要累死?」
「那叫廣結善緣……」
「貧嘴!」我佯裝生氣地把眼睛一瞪。
我本來眼睛就大,瞪起來更是不得了,用來嚇人一向十拿九穩。不過這招對陶麗作用不大,充其量讓她知道我不打算繼續說笑而已。
「好啦,可我看那個文輝好像真挺喜歡你的……」陶麗的態度終於有了幾分認真。
「那是他的事。」我保持著一貫的平淡。
「你當真沒興趣?」
「沒有。」
「果真沒興趣?」
「沒有。」
「確定沒興趣?」
「沒有!」
「唉,算我白辛苦一場。」陶麗歎了口氣,把背包重重地甩到肩上。
我不明其中所以,於是反問道;「你白辛苦?」
「我當然辛苦了!要不是我把皮夾留在檯子上,那個文輝哪兒有可能光明正大地追出來?」
「原來你是故意……」我驚訝得不知該說她還是誇她。
「怎麼樣?夠聰明吧?」她得意地翹起下巴。
「是是,太聰明了!小心聰明過頭,聰明反被聰明說。」
「你就知道咒我!」陶麗噘起了嘴。「我不理你了!」
「謝天謝地,一定是老天爺看我素行良好,獎勵我幾天清靜……」我雙掌合十,對著天空深深一拜。
「孟帆!你給我記住……」
「記住什麼?」
「我的生日,星座,血型,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吃的小吃,最喜歡喝的飲料,最喜歡的唇膏品牌,最喜歡看的偶像……」
「這些你的阿健會幫你記住,幹嗎要我記?」
我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肩,在她耳邊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需要借錢的時候我不會忘了你。」說完還不忘出其不意的在她耳垂上捏了一把。
陶麗登時「咯咯」笑了起來,忙不迭從我的「魔掌」下逃離。耳垂怕癢一向是她的致命傷。
眼看「感情聯絡」得差不多了,我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建議道:「走吧!希望我們能趕在下課前溜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