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相信他。
「雷,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我好高興遇到了你……」我在他的磨上印下一個輕吻,把頭埋進他懷中。
在他的臂彎裡,我找回了曾經失去的溫暖。
我愛他……
第七章
第二天,陶麗沒來上課。不但上午的講座沒來,下午的實驗課也沒出現。我只好替她請了病假,並答應教授三天內把假條補上。
下課後,我打電話到她家,可是鈴聲響了很久也沒人接聽。我只得放棄。
她會去哪兒呢?
本打算回家前去圖書館查些資料,現在也沒了心情。不如……我把視線投向工學院主樓的方向……去找他吧?
我對自己一笑。他會驚訝嗎?不在學校裡見他,是我自己定下的規則。當初還怪他送我來學校,如今自己倒起了犯規的念頭。人真是會變的,不是麼?
站在電梯裡,我想起那個叫文輝的大男孩兒。會想起他,完全是因為他不一般的靦腆和害羞,對他的長相到不怎麼記得了。
電梯停在六樓,刺眼的陽光隨著電梯門的打開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好亮啊!原來電梯對面的玻璃牆是朝西的。上一次來時是中午,所以才沒留意到。
輕手輕腳地來到辦公室門口,我抬起手……猶豫了片刻又把手放下,取而代之的是把耳朵貼上門板……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始終靜悄悄的,什麼動靜也沒有。
答案只有兩個,要麼雷不在,要麼他正在隨覺。
抱著碰運氣的心理,我輕輕旋轉門柄……門開了!
可是……寫字檯後並沒有雷的身影,沙發上也沒有。一句話,雷不在這兒。
我該不該進去呢?門沒鎖,證明他只是出去一會兒,說不定五分鐘不到就回來了。既然如此,我進去等他應該無妨吧?
走進房間,我隨手把門帶上,忍不住打量起這個地方。
這不是我第一次進來這間辦公室,但上一次並沒有好好觀察,我只注意到了一屋子單調的灰色和那張扶手可以當枕頭用的黑沙發。說真的,和雷的書房比起來,這裡實在太缺少生命的感覺了。
我繞到寫字檯後面。那裡有一張看起來蠻舒適的轉椅,我坐進去,轉了一圈,腳尖剛好碰著地面。那是適合雷的高度,相形之下,我的腿似乎太短了。
桌面上堆放著五、六個文件夾。開的開,合的合;有的裝滿了文件,有的裝了一半,有的才放了一兩頁。出於本能,我動手整理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移開最後一個文件夾後,一張電腦磁碟片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我自言自語,目光停留在白色的標籤上——NN's Profile。
NN……哪個科目的縮寫這麼奇怪?原子核和中子?(註:原子核與中子的英文分別是nucleus和neutron)
等等!N……N……莫非……莫非是……寧寧?
我的心怦怦跳著。
儘管只是個不著邊際的猜測,好奇心終於戰勝了理智。我把磁碟片插進電腦主機,摒住呼吸看著驅動器的指示燈一閃一滅。
不知為什麼,我希望這張磁碟真的和寧寧有關,又希望自己的猜測錯誤……
十幾秒的時間彷彿幾個小時那麼久,終於傳來「嘩——」的一聲,顯示屏亮了起來。
真的是寧寧……一張笑容可掬的娃娃臉出現屏幕上。照片旁寫著……
怎麼會這樣?太出人意料了……寧寧……寧寧怎麼不姓雷!?
我眨眨眼,「丁寧寧」三個字如假包換地擺在眼前。寧寧不姓雷……姓丁?為什麼?難道……寧寧是從母姓的?為什麼從來沒聽雷講過?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寧寧的媽媽……
這個彷彿不存在的人物,雷沒提過,我也沒問,只在心裡做了若干揣測。往好處猜是人的天性,我亦如此。也許,她和雷離婚了;更有可能,她已經去世了。幾番天真的假想過後,我便刻意將這個問題迴避,不敢,也不用觸碰這個禁忌。
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不安過。
這個人,她是存在的。即使將來不再出現,也不能抹煞她曾經存在過的事實。而且……她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麼?誰能保證地不再出現?誰能阻止……誰又有權阻止她的出現?恐怕只有雷才知道答案……
甩甩頭,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把注意力重新調回屏幕。
身高、體重、血型……除了這些基本資料外,還有大量日常生活片段的文字記錄和圖片,比記日記還要詳盡許多。
看著這一頁頁的資料,看著寧寧從嬰兒到孩童,從孩童到少女的照片,我竟有種親身參與她成長的錯覺——寧寧呀呀學語,寧寧學走路,寧寧學識字,寧寧學唱歌,……寧寧進幼稚園,上小學……寧寧第一次被老師表揚,第一次考試得滿分,第一次郊遊,第一次參加朗誦比賽,第一次上台領獎,第一次開生日Party,第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陌生的名詞出現在寧寧十二歲的資料裡——摩爾尼綜合症。
我有個不樣的預感。我想起雷說過的話——寧寧身體不好……莫非,他指的就是這個……摩爾尼綜合症?
我好像在什麼雜誌上讀過這個名稱,究竟是哪裡呢……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門開了。
「你怎麼來了?」雷走進來,有點兒驚訝地問。
「呃……我……」
如果我不是那麼慌亂,如果我順手關上電腦,如果我能隨便編個理由……我想,雷根本不會發現我動過寧寧的資料。至少當時不會……但是,當我想起這些「如果」的時候,雷已經在我跟前了。
「你在幹什麼?」他的目光掃向電腦屏幕,又轉向我握著滑鼠的右手,最後落在我的臉上……一張只能用「心虛「來形容的臉。
我不敢看他。不是懼怕他的怒氣,而是覺得自己像個被當場逮住的小偷,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罩下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