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且伴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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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她是誰?」我問海倫。

  「誰?」侮倫回過頭,小女孩已不見蹤影。

  「我剛看到個小女孩。」

  「你一定眼發花。」她聳肩。把一卷《阿里巴巴四十大盜》卡進了錄像機。

  她永遠是小孩。

  黃金小孩。

  「坐下啊!」她扔給我一個軟墊,自己馬上著得目不轉睛。

  我不相信是看花眼,果然。我一走到甬道,就在一個門背後,找到這個小偷窺者。

  她一見我來就跑,好淘氣的一張臉笑得喀喀喀地。我當然不會那麼笨去捉,我一背過身,她便大著膽子打了我一下。

  我朝她笑笑。

  這個小天使般的孩子,讓我想起了嘉露。她小時候就這樣,古怪精靈。

  「喂!」我看她。

  「喂!」她也看我。

  「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好意思說。」她害羞地低下頭去。小小的臉藏在裙子裡。

  完完全全跟嘉露一樣。她小時有什麼不遂意。便是這樣的動作。

  「我叫越紅,你呢?」我—動心便不能遏止,索性蹲下來。她有一頭天生的卷髮,真的好漂亮。

  「小露。」她藏在裙裡的臉露了出來。

  這樣巧,連名字都像。

  「你怎麼在這裡?」我問。

  她笑得不好意思。

  難道了——這是她的家?我有一點點明白了。

  「喬琪——是你媽咪?」

  她點頭。把頸子上掛的鏈子給我看。心型的墜子扳開來,裡面嵌有照片。她聲音糯糯地,軟軟地:「你看,媽咪好漂亮。」

  果然是喬琪的女兒。

  我心裡歎了口氣。據我下午所搜集的資料來看。喬琪是個玉女紅星,沒想到翻過背面,一樣的不堪。

  「小露!」後面傳來一聲驚叱,是女傭。「你媽不准你亂跑出來,快進去。」

  可是我已經看到墜子另一邊的照片了。

  那是個我非常非常熟悉的人。

  小露,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這個孩子也要叫小露。

  我淚不能遏止地流了出來。

  「姊姊!」小露過來拉我的手。

  「快進去!」女傭對我笑笑,然後寒著臉將她抱了進去。

  我舉步維艱,靠在牆上。

  「你不看阿里巴巴,在這裡搞什麼鬼?」海倫找來了,訝異地看我倚在那兒。

  「走吧!」我挽住她,「我們離開這兒。」

  「為什麼?」她追問,「你不是要認識喬琪嗎?你到底要找什麼答案?」

  我沒有找到答案,只找到意外。

  「我失去一個妹妹,又得到一個。」我回答她。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不明白?越紅,你今天好奇怪,別走得那麼急,等等我嘛!」

  嘉露沒要著那付金袖扣,孫國璽早把它送給了別人。

  線索又中斷了。

  我是個糊塗大偵探。

  陳誠工作到很晚才回來,見我在那兒發呆,過來問:「怎麼還不睡?」

  「我在想。」

  「想什麼?」

  「想有些事情為什麼會這樣,而不是那樣?」

  他被我逗笑了:「什麼這樣那樣的?」他拍拍我的頭,「別把腦袋想空了。」

  他身上的氣息跟著傳了過來,不是香氣,而是一種潔淨的、男性的氣味。

  我曾聞過他身上的餿水味道,所以知道他已自痛楚中恢復。

  但這真的就是痊癒嗎?很多人是痛在心裡,那是頂可怕的一種痛法。

  就像我現在任何人看不見我的傷痕。外表上,我一樣喝茶吃飯、說笑,但我——卻是痛在心裡。

  「傍晚時我打過電話回來。」

  「我出去了。」

  「有約會?」

  「欸. 」

  我以為他會繼續問,但他沒有。他放下了臂間夾著的圖,拿過一個棋盤,一個熱水瓶來。

  「下盤棋?」他問。

  我們把燈關了,只留下一盞立燈。香茗在握,氣氛溫馨極了。

  電話鈴卻在這時響了,百分之百的不受歡迎。

  「找你的,」陳誠把電話遞給我。

  「越紅,我還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認識喬琪,真到了她家卻又溜走?」是安海倫,她如果心裡有謎團,一定失眠到天明。

  「因為我發現認識明星還不足以滿足我的虛榮心。」我糾結的心情在與陳誠相處時,已稍稍寬慰。

  「我不瞭解你。」她歎息了一聲。

  「我也不瞭解。」

  她道了晚安,掛上電話。

  我們繼續下棋,但棋局已殘,杯中的茶也冷。

  他在燈下定定地看我。看得我心慌。

  我伸了個懶腰,藉勢站了起來:「晚了,睡吧!」

  他仍是那樣看我。看我走出他的視界。

  那眼光,說不出的溫柔。

  如果我不知道他心中仍有舊愛,我一定會誤以為什麼。但我不該誤會,我不是誰的替代品,或是誰的過度時期。

  我是我。

  但不論是如何的尊嚴,如何的驕傲,他那深深吸引住我的眼眸,整夜都縈繞在我夢裡。

  安海倫也許不會失眠,失眠的是我。

  小露。

  她長得像嘉露,但她的命運卻像我。

  不知道孫國璽這回讓她姓什麼?總之,他不會讓她姓孫。我真為她悲哀。

  也替喬琪難過。

  她一定還沒有覺悟,所以才把可憐的小女兒藏起來。莫非她想等到哪天孫國璽回心轉意。相認她們母女?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孫國璽還有我母親,他是真愛她,若他不愛,他不會這般有誠意地待她,那是一個男人對女性最尊重的表示。

  還有我。

  他把所有的財產留給了我,讓我以為是他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繼承人。

  他失去嘉露時,醒悟到不能再失去我,所以要我認祖歸宗。但,這太難了,他這樣做同時也把我對他的所有尊敬同時抽離……

  「在想什麼?」陳誠走近了早餐桌,正好接住烤麵包機跳出來的麵包。

  「想事情為什麼會這樣,而不是那樣。」我笑。

  「下次會記得不問你這個。」他替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口,「晤!好香。」

  「我煮的。」

  「味道真好,是你獨特的配方?」

  「是呀!」我向來不管什麼配方,也從不用量匙,反正這個罐子裡抓一把,那個罐子再抓一把,磨成粉就是了。

  「此後我們的住戶公約增加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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