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弄來的?』她厲聲質問。
『她的律師輾轉找到我,他們現在正預備控告撞到她的大貨櫃車,但是打官司要一大筆錢。』
『你會幫她打這個官司嗎?』
『不一定。』他冷冷地聳了聳肩。
『既然你還在考慮中,那你來找我做什麼?』她恨得咬緊了牙齒。
『我只是把她不幸的近況告訴你,但這並不是我來找你的主要目的。』
『說出你的來意;然後立刻給我滾。』
董漢升無可奈何地:『不過容我提醒你,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你的屋子,但其實不是的。』
『是不是,用不著你費心!』慧楓冷冷地看他。
『那很不巧,正好就跟我有關係。我才是此地的主人。』
慧楓冷笑一聲,董漢升看她是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想欺負她?
『這一季的房屋稅我才繳過。』
『那只是地上的建築物而已,對吧?』
『這塊土地屬於農林局開放林地。』
『江小姐,再次容我提醒你,你又弄錯了,這塊土地不屬於農林局。』
『我有租約。』她皺起了眉頭,董漢升鬧了半天,到底所為何來?
『好吧!也許這地方曾屬於農林局,不過——』董漢升乾咳了一聲,那張對人世充滿了各式貪婪慾望卻不失英俊的面孔得意的看著她:『從上個月開始就屬於我了。』
『董先生——』對他的一派胡言,她忍無可忍的動怒了。
『你不相信?這也該怪有關單位辦理手續太遲緩,否則你早在上個月就該看到通知了。』
『什麼通知?』
『請你搬遷的通知。』
『胡說!』她嗤之以鼻,『我是現住人,有優先承購權。』
『當然,當然!』董漢升頗為讚許的看著她,似乎覺得她比想像中聰明多了!『通知上也會有這一條,只可惜公開招標時你並不在場。我所擁有的,是這整片山,包括這個潭水在內。』
慧楓蒼白的臉色一下脹得通紅,這一生中,不論她遇到了什麼,都不曾這樣忿怒過,她警覺到自己被他激得暴怒,但她沒辦法降低她的血壓,白樓是她僅有的財產,也是秦德言留給她最珍貴的東西,而這個董漢升卻不明不白的竄出來。
『你這個卑鄙的小人。』
『隨便你怎麼說,江小姐,我都不會反對!』董漢升悠閒的看著她,似乎十分欣賞:『不過,你如果能發揮一點幽默感的話,那就更好了!』
『什麼意思?』忿怒之火在她眼中燃燒著,她隨時都要爆發。
『我正預備把白樓的土地送給你。』
『你不配,滾。』她大吼了起來。
等到她全身的震盪好不容易停止時,室內空蕩蕩的,董漢升早不知在何時走了。
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竭力地使自己能夠平心靜氣,把董漢升來訪的前因後果想一遍,可是她才接觸到桌上的照片,心一下子又亂了。
『馥芬?』她的手不斷哆嗦眷拿起照片,滿身繃帶的馥芬正躺在病床上,那無助的樣子使人震驚。
她驚愕地張開了嘴,正如董漢升說過的,馥芬的律師拿這些照片去打官司一定打得贏,問題是馥芬哪來這一大筆錢?
可憐的馥芬!為什麼?她發出一聲沉痛的問號,難道錯過一次,這一輩子也要跟著錯到底了嗎?她那狼狽的樣子,簡直是生不如死,就算僥倖好了,恐怕也是……慧楓冷冷地打了個哆嗦。
再回想自己,從荒山遇暴開始,好不容易她在打擊中站了起來,但四周總是充滿不安及懷疑,隨時也似乎有著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暗中窺伺著她,若沒她……
那個富甲一方的董漢升竟然還會覬覦她的白樓,真是太無恥了。
馥芬臨走時曾一再地警告她:『董漢升是我見過的最無恥之人,你千萬要當心,他想得到你,會不擇一切手段的。』
慧楓撩起了長裙的一角,弓起了身子,她發現自己除了怒氣之外,還開始自心中生出了恐懼。
董漢升的所做所為,就跟他當初強迫馥芬時一樣,但問題是,美女多如過江之鯽,他也予取予求,又為何偏偏對她費這麼多心機?
難道是只因為秦德言當年愛過她,所以董漢升就不惜一切的想得到她。
多麼惡劣的遊戲!她打了個冷顫,對竟讓自己陷身於這遊戲中的疏忽感到忿怒。
可是,她就算是未卜先知也無濟於事,他巧妙的運用財勢與法律,而她沒有任何憑恃,又如何能與他對抗?
慧楓沒想到今生今世她會來拜訪孫馥芬的父親,而且所帶來的還是個壞消息。
『孫伯伯,您一定要振作。』她不斷勸慰著得到這個噩耗而幾乎崩潰的老人。『馥芬現在人事不醒,您是唯一能救她回來的人,如果您不冷靜,她還有什麼希望?』
自地進門後,一直神情委頓的老人聽到她這樣說,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去美國把她接回來!』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馥芬的不幸,使得這個其實根本還不能算是太老的男人重新活了過來。
『您是她唯一的希望!』慧楓不忍在這種氣氛中待太久,一等他自悲痛中清醒過來,她就告辭了,同時把馥芬醫院的地址交給他。
如果董漢升知道他用以要脅她的奸計失敗,一定會怒不可遏,畢竟馥芬還有許多事情都瞞著他。她不是他想像中的小傻瓜。一開始就不是,而且馥芬能把劣勢扳勝為優勢……
慢著!慧楓突然全身一慄,馥芬的出事難道不只是個意外!否則她出事律師不通知家裡,反倒通知董漢升?甚至還拍了齊全的照片!
慧楓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往上湧,她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中,而且可能很難翻身了。
董漢升的陰狠毒辣,不但她不瞭解,就連最懂得他的馥芬都無從預測,而他竟忍了這麼久才發作,重懲背叛他的馥芬,可見得是陰險到了家。
他會下什麼毒手來對付我呢?慧楓想,就僅是一棟白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