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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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去啊。」他插進磁盤,准傭儲存修改好的檔案,「對了,可別一直盯著她看,到時睡趴了,別又來找我囉嗦。」他唇邊含著饒富興味的笑。

  常雅文翻白眼,真不知他哪裡不對勁。

  唉聲歎氣地走出小小的辦公室,接近目標物,她開始尋找話題。老大的客人,可不能得罪。

  孟思君知道有人走近她,但不曉得她要做什麼。

  今天早上一醒來,駱暘就說要帶她出門,沒想到是來這裡。

  只要回想到那天,她就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心情都還沒調適過來,他卻已經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之前他明明不讓她跟的,怎麼現在……

  她雙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不知該如何跟陌生人相處讓她不安,逐漸擴大的影子卻已壓到了面前。

  「嗯,咳:小姐,敝姓常——」話一出口,常雅文就覺得好像是電視上的怪叔叔在搭訕,又連忙換了個嘻哈的語氣:「妳好啊,我姓常,是黑白無常的當,不是大腸小暘的腸」她話說到一半停下,瞇起兩眼緊瞅著天花板。

  xx的擔擔面咧!她又不是搞笑藝人!

  用力地把手上的東西全往茶几上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她自我本色地開口:「告訴妳,本姑娘姓常!名字就叫雅文,我老娘希望我常常優雅又斯文,可惜天不從人願,我偏生是個粗魯種,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啦!」她豪爽地伸出手,大而明亮的眼睛有著朝氣,中性的年輕臉孔勾勒著自然的笑容。

  孟恩君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心裡頭好驚訝!

  不是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是話裡的字句。

  頭一次,她來到這個世界頭一次,有人用跟她一樣的語法:雖然好像有點粗野,但的確是那麼熟悉的用詞。

  她感動得無法言喻,倏地站起身,激情地往前走了兩步。

  常雅文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戒慎恐懼地把手交互在胸前,邊後退邊道:「妳、妳想幹嘛?」這人該不會跟老大相反吧?雖然有著一張無害臉,結果卻是窮兇惡極、殘忍暴力的通緝犯。

  其、其實她也算他們同胞啦:因為她雖然長得一副大膽樣,但膽量卻只有跳蚤般那麼大,嗚……如果能互換過來就好了。

  孟恩君突然握住了她雙手,常雅文差點大叫了,還來不及轉頭向駱暘求救,就咦?孟恩君疑惑地瞅著她,一頭露水。

  雖不明白所以,還是被她感染了那分開朗。小心翼翼地再偷看一下,駱暘剛毅的厚唇旁有著一抹奇異的笑,對著她,面對她,朝她走來。

  就像是很高興有什麼愉快的事情發生似地。

  心一跳,她好像明白了。那是他一向不用言語卻為她著想的細細心思。

  「謝……謝謝你。」

  夜幕低垂,回家的路上,她開口就是這一句。

  駱暘握方向盤的手一頓,側首瞅著她。「謝什麼?」

  孟恩君在副駕駛座上,盯著自己交纏的手指,輕聲道:「謝很多事……我好像沒有認真向你道謝過。」那麼久才想到,她欠他好多感謝呢。

  他看著前面馬路上的行人,一手放在車窗邊。「我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她聞言,一向蒼白的唇泛出微笑。

  就是因為不特別,才更顯他入微的體貼啊。

  「可是我恨開心。」她深深地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緩緩地轉頭望著他,拿出生乎最大的誠懇對他用力說道:「謝謝你!」

  駱暘沒響應,甚至沒看她。轉了綠燈,他踩下油門。

  他不吭聲的冷淡態度讓孟思君略微尷尬,心裡埋怨自己嘴笨,人不會說話,一定是沒有完整地把意思好好傳達給他知道——

  她的注意力突地被他發紅的耳朵給吸引了去。呆了下,還以為自己眼花,抬手揉了揉,那紅暈卻沒消失,怔怔然地忘記收回視線,她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盯著,只見赤色的痕跡從雙耳延伸到端正的面部,然後緩緩地、慢慢地,他運直挺的脖子都像燒透的烙鐵般紅。

  好……好神奇喔。

  「你……妳是不是也生病了?」她開始擔憂,真怕他再這麼下去,曾變成根一紅煙囪冒出煙來。

  「咳!」駱暘嗆咳出聲,表情微惱,扯落椅背上掛著的外套蓋住她打量的眼,粗聲道:「我沒病!」

  她一愣,撥掉障礙物。「可是你……」

  「我很好……」他大聲了點,卻不知這招從來沒對她有效過,反而更惹關切。

  「你……」好奇怪。他每次只要一凶一大聲,或者是拿東西蓋她的臉,都是因為——

  她停住,遲鈍地輕「呀」了一聲,白白的面皮上浮起一絲淺淺笑紋。

  漸漸地,可以理解了。

  這男人的舉止,會不小心地透露他最秘密的情緒。

  一點一滴,留給她拼湊清晰。

  「妳笑什麼?」眼角餘光瞄到她把聲音蒙在衣服裡,他皺眉。

  「沒有。」啊,這件大衣上有他的味道,一種很乾淨很沉穩的味道。「我以後叫你駱大哥,好不好?」不要連名帶姓,感覺也可以比較接近。

  「……妳不叫公子了?」想到兩人初識的那一段日子,真是兵荒馬亂。

  「你別取笑我。」她熱了頰,隨後輕瞇起眼,微微笑道:「我要好好地學習這裡的一切,我想當這裡的人……想一直待在這裡。」

  但是……她心裡總是不踏實。

  這個身體不是她的,這個世界也不似她以前的那樣,雖然感觸是那麼真切地呈現,但這種詭異的情況就像是一根刺,深便在她心裡。

  拔不出,抽不離,牢牢地楸扯住她的情緒。

  每當她一覺得喜悅時,那尖刺就會生疼。

  剛開始的時候,她好不習慣,以為發了夢,恨不得馬上醒來,立刻回去;可現在,她卻不想走了。

  可以就這樣留在這裡嗎?以這個姿態?她多想問,卻沒人能回答她。

  她真怕,真怕有那麼一天,就像來時這般突然,沒有任何選擇地又必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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