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獨向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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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噓!」她急得小聲叫:「你沒看見羊入虎口嗎?」

  「那又跟你什麼相關?」

  「我看不順眼。」

  我瞄她一眼,小小年紀,居然也要多管閒事。

  「小心一點,沈倍一狀告上去,你吃不完兜著走。」

  「我才不怕,炒一個小妹的魷魚,對他有什麼威風?」她嗤之以鼻。

  「如果周亦不領你的情呢?」

  「我還是照樣做我的小妹啊!」她理直氣壯。

  看了這麼多的社會各種光怪陸離的現象,已經習慣了,難得還有她這般熱心的人士,真是不簡單。

  「預備怎麼警告他?」

  「看我的!」小妹站起來,悄悄地溜回去,我正奇怪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見她拿起電話,然後周亦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我強忍住笑,偷窺著周亦的動靜,他伸手取話筒時,臉色還很平靜,但立刻地就有了戲劇性的變化,只見他驚疑不定的轉頭看了沈倍兩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掛上電話時,比自李麥克辦公室出來時還狼狽。

  沈倍大概也明白了,但他不愧是老手,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拍了拍周亦的肩膀,說了幾句大概是勉勵的話,才從容的走開。

  小妹等他離開辦公室,得意地對我擠眼睛,打了個OK的手勢。

  如果沈倍知道她在後頭搗鬼,一定會剝掉她一層皮,可是我還沒空替她煩心,因為我的麻煩接踵而至。

  土城的茶農阿伯打電話喊我去。

  「土城明天大拜拜,好熱鬧,你一定要來。」他殷殷勸說:「我也有請李先生一起來,你們可以作伴。」

  真是見他的鬼了,我的工作、雜務一大堆,那有閒工夫跟李麥克遊山玩水。

  但他不容我推拖,「你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以後也別見面了……」

  這一招撒手鑒夠厲害,我是怕了他。

  「如果你來,我還介紹生意給你,我有個有錢親戚,剛從馬來西亞回國定居。」

  茶農老伯軟說硬勸,最後還放下一個香餌。如果我不給面子,李麥克會把我當生魚片吃掉。

  「你可以帶朋友來,愈多愈好,只要是你的朋友,我們通通歡迎。」

  掛上電話,我還在喘息。

  「我聽到了,有人約你吃拜拜。」李麥克喊我去,笑瞇瞇地,像一頭貓逮著老鼠。「真巧,人家也邀了我,我們應該一道去。」

  我們儷影雙雙,他怎能不興奮。

  「明天打扮漂亮一點,陳老伯替我們約了一個大客戶,有意在台灣投資連鎖性旅館,這筆生意做成了,抵去年的業績。」

  他必定是不信任我的工作能力,才令我以色事人。

  但我沒有立即發作,何必當場跟他翻臉,擾得全公司不安。

  克麗絲汀來接我下班。

  「咦!臉色很不好啊!」她兩手插在口袋裡,斜倚在廊柱上,一見我自電梯中出來,立刻嘲笑地說。

  「拜託你以後別在公司附近出現,會嚇壞人。」我沒好氣地瞥她一眼。

  「你對我真的連一點好感都沒有?」

  「如果你肯讓我清靜,我會對你有很多好感。」我打開車門。

  「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不會讓你如願。」她嗤笑著,我才一解開密碼鎖,她就坐了進來。

  「你的車呢?」我板著臉。

  「你猜。」

  「我猜不著。」

  「好不近人情。」她埋怨:「這麼古怪的性格,難怪一個朋友也交不到。」

  「那也不關你的事。」

  「真是悲哀的人生。」她感歎。

  「你最好別靠近我,當心沾著霉氣。」

  「笑話!」她叫:「姊姊有難,妹妹來看看姊姊有什麼不對?」

  「誰告訴你我有難?」

  「嘻!你明天要跟矮子才去吃拜拜,以為我不知道?」

  「別喊我的老闆矮子才!」我不高興地說。

  「他還不矮?難道他有一八○公分不成?」她又叫。

  「他沒有一八○,但也用不著這麼損人。」

  「他給你什麼好處,值得你護著他?」

  「我們是同事,得互相尊重。」

  「他尊重你了嗎?」克麗絲汀一轉她那慧黠的大眼。

  「你管不著。」

  「不要惱羞成怒,來,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沒興趣。」我從下午就開始不舒服,支氣管的老毛病大概又犯了。

  「你又不是尼姑,每天過著死板板的生活不會膩嗎?」她從手袋中取出一包香煙。

  「喂!」我敲敲貼有「禁煙」標誌的玻璃窗。

  「說你像尼姑,你還真變成了尼姑。」她嘟嚷著,熄掉了手上的煙。

  「我的喉嚨痛,要早點休息,你沒事的話請便。」

  「幹嘛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生病了,你可不可以別煩我?」到了路口又是一個紅燈,我歎口氣把車停下。

  「你生病讓我照顧你,誰教我們是親姊妹呢?」她熱心極了,伸過手探我的額頭,又忙忙地翻手袋找消炎藥。

  「既生瑜,何生亮。」我喃喃自語。

  到了我住的大廈,克麗絲汀還不肯下車。

  「再不走,我下逐客令了!」我拉開車門,把她拽出來。

  「你下嘛!我又不是客。」

  她跟著我回家,還自作主張地翻了電話簿,叫我的家庭醫生來。

  我起初沒留意她在做什麼,只自顧地倒上床,所謂病來如山倒,方才在辦公室裡還能強撐,但一貼近床,防禦系統立刻崩潰。正在昏沉間,只覺有人站在床邊,嚇得睜開了眼。

  「楊小姐,是我!」文質彬彬的蕭醫生把一個體溫計塞進我嘴裡,「我們先量一下體溫。」

  蕭醫生是美國小兒科學院的院士,有美國國家醫生的永久執照,回來開業後,慕名而來的病人總把診所塞得滿滿的,我不知道他這個大忙人怎會丟下滿屋子的病人,有空前來?一定是克麗絲汀編了什麼謊話哄騙他,我狠瞪了她一眼。

  「卅九度!」蕭醫生把體溫計拿開,又檢查我的眼睛、口腔,再叫我坐起來,用聽筒聽我的肺部。

  「老毛病了。」我把衣服重新理好,躺了回去:「我妹妹不知道,害你跑這一趟,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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