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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爸爸,給我時間!」她近乎崩潰地伸出雙手,向空氣摸抓著:「我願意承擔一切,但一定要給我時間,讓我好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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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動 推出

  蘭蘭鍵入

  第四章

  雲上峰並沒有給她時間。

  午夜兩點,呂承達打了電話過來,再隔五分鐘,更刺耳的是來按她的門鈴。

  雲上峰終於在午夜的傾盆大雨裡去逝了。

  春寒的風雨中,呂承達在門廊為她豎起風衣的領子,然後要她站在那兒等他把車子開過來。當他一走開,彷彿僅剩的一點溫暖也跟著走開。

  她抬起頭,黑漆漆地天空中,雨不斷地落著,挾著閃電與暴雷,那電光如銀蛇般在烏雲層中不安的扭動著,利刃似的一陣陣刺進了她的心中。

  「爸爸,你在哪裡?」她忍不住地失聲呼叫,衝進了雨中,不斷沿頰而流的,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她唯一能明白的,是雲上峰已離她而,從此刻開始,她是必須面對苦難,承受一切的孤兒了。

  呂承達一把將她拖進了車裡,看得出來他很生氣。

  「我要你節哀,你卻站在那兒淋雨!你明白嗎?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有空來照顧你,別讓我煩心成不成?」他咆哮著,滿是紅絲的雙眼象隨時會噴出火的。

  「她沒有回答,抿緊雙唇,握住了拳,在這一瞬,她已被雨淋醒了,她要重整自己,要給雲上峰一個交待,一個答案。無論到什麼樣的地步,她都不能再讓他失望。

  大雨如注,儘管雨刷不停地在窗玻璃上操作,仍是不時地擋住視線。

  這個悲傷的夜晚,也是個受人詛咒的夜晚,但命運總是叫人無可奈何!

  雲依婷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嘲諷性的笑容。命運是多麼奇怪的東西!曾經改變了她孤女的命運,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現在,幾乎已事隔二十年,卻又再將她還原。並且要她為這二十年的快樂付出代價。

  「對不起,剛才我的口氣不好!」呂承達抱歉地看她一眼:「事出突然,我的神經繃得太緊了。」

  她搖搖頭,美麗的面孔僵硬而沒有表情,彷彿靈魂已脫離了軀殼,神遊到不知道的地方去了。但竟是那樣的美,簡直動人心魄。

  呂承達不由一呆。

  在那一剎那,他宛若窺到了她內心深處最秘密的一個角落。

  「依婷!」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讓我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

  她朦朧地看他一眼,那迷離的眼光中,有著數不盡的哀愁與惜怨。但隨即她又回復了精神,坐立身體用清清楚楚的聲音說:「謝謝你!我會照顧我自己。」

  雲海山莊裡並沒有擠滿了人,在呂承達和依婷未到達之前,他們必須封鎖任何消息。

  心潔的哭聲從二樓傳來,在最後的一,她的表現已不是一般的醫護人員,她像是雲上峰的親人,或是更親一點的女兒。她為依婷盡了所有女兒該盡的責任,在生病時陪著她,給他安慰,給他鼓勵,在他的人生最後一刻守著他。

  那哭聲的淒厲與可怕,說盡了人生最難堪的生離死別。

  依婷把風衣交給了管家,在哭聲中沿著梯子往上爬,短短的距離卻使得她有筋疲力盡之感,爬到了梯首,她站定,挺直了脊背,昂頭看那幅她和雲上峰坐在花園中嬉戲的畫。

  這幅畫在此刻成了一種象徵。

  雲上峰的雲海山莊,是他一手創建,也是他最後安憩之所。

  只要這幅畫存在此處一天,雲海山莊就永遠不會更改別人的名字,遷進不相干的人家。

  「爸爸,」她噙著淚珠,可是態度冷靜而傲然,她輕輕地說:「我以您的姓氏為傲,我以我體內的血液發誓將盡我一生的力量,保住雲海山莊,保住大雲業。」

  呂承達站在大廳裡,仰著看她,他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那纖瘦、挺直而倨傲的背影,使他本能的感到懍怖。

  他覺得度過了今夜,他將會永遠地失去她。

  她不是他能力所可以去掌握的女人,她那充滿迷般的個性,也非他所能想像的。

  電光石火中,有一個名字掠過他的心頭。他不願去想那個名字,可是律師人格已使得他清楚他該面對現實。

  一陣轟隆的雷聲,在她進入雲上峰停殮的房中時,再次地響了起來。

  她悄悄地掩上了門。

  心潔淒楚地跪在地氈上,那狼狽的模樣與依婷的堅定,冷靜正好成強烈的對比。

  如果有不認識她們的人剛好走進來,一定會弄錯她們真正的角色。

  「我不流淚,心潔,從這一刻開始,我拒絕再流淚!以前我沒有盡到孝道,從現在開始,我將竭盡一切地贖罪。」

  她的臉色比蓋著雲上峰的屍布還要來得慘白。

  「依婷!你不要這麼說,他如果地下有靈會不安的。」心潔語不成聲地摟住她。

  依婷真的沒有哭,那美麗絕倫的臉龐上出奇地平靜,連一滴淚都沒有,她揭開了屍布。

  燈光下,雲上峰飽經病魔的面孔,有些發黑,但是神態很安詳,在與病魔長久的奮鬥中,他並沒有被擊倒,精神上,他仍是強人,所以他能夠在肉體死亡時,精神依舊堅毅地離開人間。

  依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可能的話,她真希望她能像心潔一樣,不顧一切的伏屍痛哭,任淚水化盡所有的苦痛。

  但她不能!她真的不能!

  她全身起了一陣難以抑制的顫抖,很奇怪的,在這樣的顫抖裡,生離死別的難堪竟被昇華了,起而代之在她心中的,是一種勇氣。

  只有上天知道,她是多麼需要這一份勇氣。

  「再見了!爸爸!」她輕輕地把屍布覆好,用嘴唇無聲地說,這是一句告別,也是一句承諾。

  然後,她如同幽靈般離開了這個房間,那飄飄無聲的腳步,使得心潔在淚眼迷離中,很荒謬地覺得她是一具再也沒有靈魂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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