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頭大汗的朝裡頭望了一眼,一個人也沒有,她弄開門後立刻掩身進去,照原來的樣子把門關好。
喘了口大氣,她才發現這兒是花園的最角落,四周全是高大的熱帶植物,由於種得太密了,顯得有些陰森,但她可是什麼都不怕的,她沿著樹叢走到了一棟玻璃花房旁,把提籃擱在那兒藏好,觀察著山莊的地形。
當她弄清楚雲海山莊幾乎有兩千坪大,傭僕成群的時候,她才知道原先錯誤的判斷有多麼荒唐可笑,憑她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女子想把它燒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她怎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如果她隨便退卻,她會為自己的軟弱無能而痛悔一輩子。她決定既來之則安之,不能把它燒個精光也要鬧它個雞犬不寧。
方絲瑩定下了心,回到玻璃花房,在一堆花園工具中找到一把大圓鍬,一把鐵錘及一些釘子。
星星一顆又一顆地出現在天幕了,如她所猜測,這是星光燦爛的夜晚,但再美的夜也動搖不了她,她吃力地用圓鍬鏟土,挖了一個洞,擦了擦,她由花房的木料堆中拖出幾根長木頭,用鐵錘把釘子敲進去,架成一個簡單的堆架。
這是男人的工作,但憤怒之火使得方絲瑩做得很好,絲毫不顯遜色,而且小心極了,一點也沒驚動到山莊的任何人。
木架釘好後,方絲瑩由提籃中取出那一桶汽油,用汽油把木架浸濕,放在洞裡面,這個沒緊挨著花房,只要它燒著,脆弱的花房也會跟著完蛋,她得意的一笑,用汽油將破布沾個精濕,放在木架上,再提著汽油桶沿著架子的四周灑了一圈。
汽油的臭味熏著她的鼻子,但好屏住呼吸,現在一切就緒了,她拿出一個火種,準備點燃了丟向那堆沾著汽油的破布,頃刻間,雲海山莊就要遭到報復,以洩她心頭大恨了,但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還有更多更好的計劃,她要陳國倫一點一滴地嘗到痛苦。
方絲瑩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點亮了火柴,忽然也尖叫了一聲,當破布燃燒起來時,她的手臂也被火焰波及,她驚恐地看著火焰爬上她的手指,沿著手腕一直奔向臂膀,那火焰的顏色與熱度嚇壞了她,她盲目的揮動著手臂上的火焰,不停的大叫著,整個臉孔都嚇得扭曲了。
那恐怖至極的叫聲,驚動了山莊的僕人,當有人看見這時竟然起火時,連忙摘下廊壁下掛著的滅火器,飛奔來救火。
令他們驚奇的是手臂上全佈滿火焰的陌生女人,像發了瘋似的向外狂奔,彷彿馬上就要被火燒透燒化。
一名較有經驗的老僕人,連忙拿起一床毯子趕過去,用胸口擋住她,使勁將她身上的火撲熄。幾分鐘後,方絲瑩全身虛脫地躺在地上哀叫打滾,抱著自己那條灼傷的手臂痛哭流涕。
那狼狽可憐的模樣,像一個挨了魔鬼詛咒的惡靈,永世無法超生。
僕人們救熄了火,好奇地環繞著她,他們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但出現在這裡,一定跟這場火有關。
雖然她的模樣不堪,但污泥、亂髮、灼傷仍掩不住她難得的美貌,大夥兒面面相覷,不曉得她為什麼憑白無故會來燒雲海山莊。
「等小姐回來處理還是報請一一九?」有人問
「等小姐來不及了,我已經通知救護車,唉!年紀輕輕為什麼偏要自作孽呢?」
「不要說了,她的手已經毀了。」另一個人輕輕拉住她,大家為她自找的不幸都不禁噤聲了。
「毀了?」方絲瑩模模糊糊地聽著這句話,竭力收拾殘存的意識,當她發現原來冰肌玉骨的手臂竟然燒得這般可怖,登時暈了過去。
「是的!我認得她!」雲依婷隨著通知她的警員趕到醫院時,只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陷於昏迷的方絲瑩,就別過了頭去。
不是憎惡,不是嫌棄,而是不忍。
她心裡比誰都清楚方絲瑩為什麼會作出這種愚蠢幼稚的瘋狂舉動。
可憐的女人!她愛陳國倫愛瘋了。
她很同情她,但是無能為力。
警員一邊客氣地做筆錄,一邊好奇地打量她。雲依婷自從雲上峰去世後,一夜之間,她和陳國倫的事被報章雜誌渲染個不停,一登再登,對這樣的美女,有誰會不好奇呢?
「你知道她縱火的原因嗎?」警察繼續問著。
「不清楚。」她搖搖頭,她能說什麼?說什麼別人都不會信的,徒增話柄而已。大雲企業目前正在復興階段,經不起任何的打擊,她也需要竭盡心智去衝刺,這種事情----唆!為什麼偏偏要發生在她身上。
當她做完筆錄時,一些記者突然舉著鎂光燈向這裡走來,雲依婷皺緊了眉頭,她可六臂也擋不住,更何況這兒是先頭部隊,弄不好這個意外事件會變成醜聞也不一定。
「你幫我擋一擋。」她用手肘推了推臨時丟下工作由攝影工作室隨她前來的助手----安華,輕輕交待一句,立刻迅速地由醫院後門離去。
如果迪瑞在就好了!她成功地擺脫了那些記者後,一個人走在黑夜中,突然地想起迪瑞,他是她心頭永遠無法消散的人影,但自他一怒而走後,她再她也沒得到他任何,也許,他已打定了主意。
這樣也好!是不是?
她苦笑了,他們曾經是那樣相愛,但是她怎甘心做一名平凡主婦?以前不可能,現在她要全心全意為大雲奮鬥更是不可能。
或許,他的離去是明智之舉,長痛不如短痛,六年的戀情就這麼如風消散,也許淒楚,但不也很美嗎?
她搖了搖頭,逼回滿眶的熱淚。
迪瑞,不要怪我!她輕輕地在心中叫,沒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情形,反而是種幸運……
一道利眼的車燈遠遠地亮了,同時緩緩地駛過來,她用皮包擋著那道光,在這時刻,她不要見任何人,她正在想那輛車的主人會不會是記者時,車已經駛近了,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駕駛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