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力的,他眨著眼,今天傍晚,他才從昏迷中醒來一次,只有短短幾分鐘而已。過度的腦震盪及外傷使他幾乎全毀,醫生只能拖一天算一天,盡人事聽天命,並不抱任何希望。
「林大海?」那個用手電筒照著他的人試著叫了聲他的名字。
但他只是無意識的眨著眼睛,茫然地讓那小小的光圈籠罩住他。
「林大海?」那人又耐煩的叫了聲。
「別喊了,來,我們想辦法把他弄出去再說。」另外一個把食指豎在嘴唇上。
「你開玩笑!他這種樣子能出得去我頭給你!」
「怎麼辦?老闆說他友這兒對我們百分之百的不利,萬一警方正好碰到他醒時給他作筆錄,供了出去,我們不全完了?」
「真糟糕,老闆的情報錯誤,說什麼人他只是輕傷,現在也不能空手回去,」拿手電筒的搔搔頭皮。「如果給老闆知道我們辦事不力----」
「看他這樣子大概也活不久了,為了免得夜長夢多,乾脆----」那人做了個砍的手勢。
「對!反正他在這裡活受罪不如早點送他回老家去。」那森冷的光芒映著手電筒,使兩張俯視著上死屍般病人的獰惡面孔分外可怖。
「你來!」那人把小刀遞到另一雙手上。
「你怕了?」
「這輩子刀裡來槍裡去幾時怕過?」光看那副德性就曉得是逞強鬥狠之徒。
「那你為什麼不敢動手?」
「我從不殺沒有還手能力的人。」一臉的厭惡。
「你欠我一個人情!」終於接過那把刀子了。
「我會還你!」
「是嗎?」黑暗的角落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誰?」兩個惡徒異口同聲的。
「我!」燈光突然大亮,兩個人幾乎睜不開眼。「我說過我要親手抓到你們。」
「陳國倫?」
「你們認得我?很好!」陳國倫瀟瀟灑灑地站起身來,「等你們很久了。」
「好極了,連你----」惡徒掄起刀子,話還沒說完,後面就呼起一聲大喝:「不許動!」一把黑油油的槍支對準了他們。
「上當了!」惡徒的刀鐙啷啷的掉在地上,兩名武裝警察迅速地在他們手上銬上手銬。
「等一等!」陳國倫上前一步,仔細地看了看他們的臉,「不只這兩個,他們還有接應的人。」
「是的,來接應的人躲在醫院的太平間出口,連人帶車都給我們逮到了,陳先生,謝謝你!有件事想麻煩你----」
「我知道,我會自動去做筆錄的,但我想先留在這兒陪他,」他指指林大海:「醫生說他已經……」他輕聲地說:「恐怕掙不到早止了。你們能夠通融一下嗎?」
兩個警員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這個我們不能做主,我打電話請示一下好嗎?」其中一個拿起了電話,說了幾句話,掛斷後回過頭來說:「陳先生,你可以留在這裡,待會兒我們不有人來保護你!」
「謝謝!」他精疲力盡地坐了下來。
警員帶著上了銬的歹徒走了,室內重新恢復寧靜,他把大門關上,只留一盞小燈。
他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林大海不均勻的呼吸,在生死線上做最後的掙扎。在這個白色的病房中,處處佈滿了死亡的氣氛,但他一無所懼。
他的確沒什麼好怕的,是嗎?
他在贖自己的罪孽。
林大海是第三個犧牲者,也是最後一個,以後----再不會有了。
突然,林大海一陣激烈的抽搐,那血漬斑斑的繃帶下,是他痛苦的扭動,雖然昏迷不醒,但他仍在呻吟,大聲地發出呻吟。
陳國倫伸手按了床頭紅色的緊急按鈕,醫生很快地來了,一番急救後,林大海又在麻醉藥的強大藥力下陷圩昏睡中,那罩在氧氣罩裡的臉比平日腫大了。
「醫生,他----」
「快不行了,通知家屬吧!」
「他----只有一個人!」陳國倫轉過了臉,直到下午,他才查出來林大海是個孤兒,不管他是一個聰明的丈夫還是受欺被愚弄的丈夫,他都原本都會有個家有個妻子的。
難怪他會那麼愛方絲瑩,願為他受辱抱屈,甚至不惜犧牲男人的尊嚴……
但,知道這些都太晚了,陳國倫難過的搖頭,是的,太晚了。
他一向最輕視的男女關係,給他上了最嚴厲的一課。
天亮了,跟往常一樣,火紅的旭日自山後出現,把萬道金光灑進了山谷,照耀著大雲山莊,那輝煌的氣勢,象徵著上蒼又賜給人們美好的一天。
依婷著窗外天空的變幻,她一宵未睡,但她並不覺得疲倦,她同樣擔心陳國倫的安危,清新的早晨,刺激著她的眼簾,帶來活潑的生氣。
她該開始著手準備一天的工作,輕輕打開書房的門,意外的,趙寧仍在那兒,而且精神抖擻的說了聲:『早!」
「你也沒睡?」她訝異地守在那兒。
「是的!這是我的工作,您起來了,我去叫在外面守夜的張成。」
老天!她希望這件事快點結束。
車子才滑出雲海山莊,她就看見那輛愛快.羅蜜歐停在那兒,他來了?為什麼不進來?風餐露宿,就在那兒待一夜。
千言萬語,全哽在喉頭,她只覺得熱哄哄的。
「國倫----」她下了車,高了高他的車窗。他正呆坐在那兒,裡光中,展現在他眉頭的是無窮無盡的心事,好蕭條,好孤獨,別有一番男子氣概,比他的英俊更吸引人。
看見是她,他露出了微笑,但那微笑是無人能解的寂寞,讓她的心弦為之一震。
「發生了什麼事?」她彎下腰。
「他----去逝了。」陳國倫垂下頭,努力緩和心中那分強大的衝擊,然後抬起頭來,眼中有太多太複雜的神情。「去逝前他曾清醒過,讓警方做了筆錄,他也----盡力為我洗刷,包括他拿走的那份文件。同時正如你所料,我們在病房中抓到偽造集團的人。」
「啊!」她失聲驚呼,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但發生的太過匆促……簡直來不及讓人一下子就接受這麼多。好半天才定了定神:「你幾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