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劃了——用一支槳畫著完美的圓,船一直打轉。
「狗屎!」山姆丟下來福槍,躲開槍擊將她推下去坐在她上面,兩腿將她扭動的身體固定於船板上。接著他抓起槳伸入水中,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劃。
船隻迅速順流而下,西班牙士兵的喊叫聲及槍聲自後面響起,船快速往下游而去,脫離了子彈的射擊。
他停止划動讓船順著水流的速度移動,疼痛的手臂靠在槳上休息,閉上眼睛將頭向後仰。他等待著能量的平息,血流的平緩及全身肌肉的鬆弛。他下方的女孩開始低語地蠕動起來,他真想扭斷她白皙的喉嚨,並好好享受虐待她的每一秒鐘。
「讓我起來!」
山姆開始數數,然後祈禱,結果沒有一樣發揮功效,他的手指仍渴望掐住她的脖子。就算是白癡也會劃該死的船吧。
就在此時她粉紅色的臀部撞到他的小腿,他朝下瞪著它,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沒用他穿著靴子的腳踢向她粉紅色晃動的臀部。他移開他的腿,她則砰一聲坐起身,佈滿紅點的臉上滿是對他剛才的舉動不滿的憤怒。
「下面根本無法呼吸!」她邊說邊撥開臉上潮濕的頭髮。
「抓住槳。」
「為什麼?」她朝四周寬廣、流速變緩的河面看了看。「我們還沒脫險嗎?」「對你而言還沒。」他給她一個毫不幽默、致命的笑容。「現在開始劃。」「我為什麼要劃?你是男人,難道你不會劃嗎?」
他舉起來福槍指著她。
她的嘴巴張大。
「你可以學著劃或者挨槍子,總之選擇權在你。」
「我——」
他緩緩傾身向她,來福槍上的扳機喀嗒一響。「劃!」
她先是看看槳,然後轉向他,再來是槍,最後又回到他身上。八成是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相信他已瀕臨失控邊緣,因為她抓起一支槳伸入水中,然後就和先前一樣,船開始打轉。
「雙手各抓一支槳。」他咬著牙根說道。
她雙手各抓著槳。
「將它們向你身後拉。」
左側的槳划過水中,但右側的槳卻向上滑濺起一些水灑在山姆身上。
他坐在原地數著,數到三十二才擦掉他好的那隻眼睛上的水滴,然後瞪著她。水滴繼續從他鼻子上滴下。
她聳聳肩。「它滑開了。」
「再多的錢也無法……」他咕噥著。
「什麼錢?」
「沒什麼。」
「瞧!船自己在動了。」她微笑起來,船遇到較快速的水流開始往下游移動。「我現在可以不用劃了,」她轉頭天真地對他笑了笑。「一定有個幸運天使在眷顧我。」對,而我則有根叫莉兒的芒刺在身。
他先查看河岸,然後觀察太陽的位置和其後的山脈,試著找出他們的位置所在。他發現再走幾英里便可以到海邊,也就是說他們只須幾個小時就可以到龐安德的營區。一陣啜泣聲傳入他的思緒中,他回過頭查看出了什麼事,只見她正面無血色地盯著身旁的河面。小船因一陣橫流的搖晃,她因此跌到船側,然後一陣痛苦的呻吟聲脫口而出。她的頭靠在原地好一陣子,接著她舉起手撫向突然汗涔涔的前額。
她呻吟道:「我覺得不太舒服……」
當他們到達山腳下時已幾近天黑時分了。莉兒停下腳步試著調整呼吸,自從暈船後她就一直很虛弱,山姆雖然沒說什麼,不過也沒再要她划船,只是他說過的幾句話卻下流得令他不屑重複。
「我們在這休息。」他將來福槍置於黑色的石子小徑上,逕自瞎弄著什麼。她朝他們下方的山谷望去,一塊塊方形深綠色的土地像巨大的階梯般分佈山谷周圍,大部分的方塊地都由分隔它們的山溝中的泥水來灌溉,只有一小部分顏色較淺葉狀的土地凸出四散於褐色的大石堆外。
「那是什麼?」她問山姆。
他自手邊的工作抬起頭,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
「那是什麼?」她伸手一指。
「樹。」他又埋首於自己的工作中。
她瞪著他的頭頂。「我指的是樹上的東西。」
他草草瞥了一眼。「鳥。」
「我知道那是隻鳥!我問的是哪一種鳥?」
「我怎麼會知道?」他甚至連抬頭看她也沒有,只是繼續收集落葉和細枝。她不再發問,只是看著那隻鳥。過了一會兒她喝了口水,然後極力克制住自己不將水壺往山姆堅硬的頭上砸去。不過她仍不自覺地盯著他的頭,想像真的如此做了會得到什麼反應。
他單膝跪在地上用一塊石頭敲擊他的刀子。
她決定自己並沒有那麼勇敢,所以她只是從他肩上探出頭問道:「你在做什麼?」他沒回答她,反而低下頭朝地面吹氣。一縷煙突然升起。他直起身後,她看到一小把火正在刀鋒附近燃燒著,她猜不透他是如何辦到的。
他站起來將刀收回刀鞘。
她凝視著他靴旁的火焰,他彎身取了一些菩提樹枝放入火中,她脫口說出心中的想法:「你是怎麼弄的?對它念些咒語火就點著了嗎?」
他俯視著她。「該死的芒刺小姐,也許我就是這麼做的。」
她閉上眼睛做個深呼吸,這個男人甚至不能文明地跟她說話。接著她睜開眼瞪著他,心中沸騰的挫折感使她忍不住想告訴他一些她的想法。
不幸地,就在這當兒,她一個腳踏得太用力,不穩的地面開始崩裂,莉兒像傑克後面的吉兒1似地一路滾向山下。水濺在她的臉上,泥濘沾得她滿身都是,多刺的稻穗不斷刺她的手臂和肩膀,最後她像個球般滾入一塊注滿泥水的稻田中。一塊石頭擋住了她。1譯註:乃電影綠寶石中之男女主角。
嚇呆的她坐在那裡好半晌,才擦掉眼睛和臉上的泥濘。她所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自山頂傳來的山姆的嘲笑聲,他公驢般男高音的笑聲。
「喂,莉兒!你的鞋子又打滑了嗎?」他不停地笑著,顯然對自己的幽默很自得其樂。